一場因為剪辮子而引發的慘案

前言:

末代皇帝溥儀在回憶錄中記錄,溥儀剪掉辮子當天,宮中的遺臣和太妃們嚎啕大哭,像遇到喪事一樣。“剪辮子”在漢人中遭到的抵制,甚至要遠甚於旗人。當年多爾袞下令中國人“剃髮易服”僅用了十天時間;而兩百多年後,民國人剪辮子用了三十年。無它,因為舊式的奴化教育,已經把辮子深深扎入了心裡。

而這個關於“剪辮子”的故事,引發了一場慘案。

一場因為剪辮子而引發的慘案

1912年7月,在清帝都退位半年之後,保皇派大本營山東省昌邑縣發生了一起大屠殺。同一個村鄉里鄉親的村民,沒剪辮子的奴才把剪了辮子的27人全部屠殺,連個全屍都不留!當然了,這些奴才很快就被官府抓了,全部處死!那麼,奴才們到底圖什麼?

你留你的辮子,他剪他的辮子,朝廷都不管,有什麼問題嗎?不行,雖然沒有任何實際利益,但奴才們自己犯賤跪著時,絕不容許你站起來。再說,殺不了官家,還殺不了你嗎?所以,奴才們寧願自己死全家,也一定要把站起來的你打死!

男人頭上的一條辮子,曾是滿清王朝一個顯眼的政治符號。無論剃髮蓄辮還是剪辮換形,總與流血連在一起。清人入關,天下底定,攝政王多爾袞命禮部頒佈“剃髮令”,端的是“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違抗者殺無赦。待到清朝滅亡,民國肇建,臨時大總統孫中山下達“剪辮令”,不遵者以違法論。這條大辮子在人們頭上頂了二百多年,誰曾想,剪掉它竟也會導致慘案發生。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跪久了,就認為站著是種錯誤。想當年滿清入關,為了讓漢人蓄辮子不知道殺死了多少無辜百姓,然而也就短短260年,中國人就逐漸接受了以“辮子文化”為代表的滿清統治。說來也是諷刺,兩百多年前的中國人,為了不蓄辮子被清軍屠殺血流成河;兩百多年後的中國人,為了不剪辮子而自相殘殺、濫殺無辜。可見封建帝制的洗腦工作是多麼的有效和徹底!

事情的起因是民國政府頒佈了《剪辮令》,限令必須在20天內剪掉頭上的辮子。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腐朽不堪的滿清政權覆滅,老百姓歡欣鼓舞剪掉“豬尾巴”的感人場面並沒有出現,遺老遺少們一邊哭喊著“我大清不會亡”,一邊死死捂住頭頂,誓死捍衛自己的辮子。《剪辮令》比當初的《剃髮蓄辮令》還要尷尬,老百姓抗拒的聲音此起彼伏。以至於在山東昌邑發生了剪辮慘案,27條鮮活生命慘然逝去……

一場因為剪辮子而引發的慘案

派出剪辮宣傳員,昌邑一去不回還

1912年3月,袁世凱任命周自齊為山東都督。當時,他任命的各省都督大抵為行伍出身,之所以選中這位周遊多國、撰有《外交講義》的資深外交官周自齊執掌山東省,一是欲借重周自齊的外交經驗,與德、日、英等打交道,處理頗為棘手的山東外交問題。再者他做過山東巡撫,深知孔孟之鄉民眾心態多趨保守,周自齊上過洋學,開過洋葷,去了自可造就些新氣象。上任後,周自齊依據中華民國臨時政府3月份釋出的“剪辮令”,頒發了剪髮辦法三條,令各衙署局所職員僕役於一個月內,各衙署書吏差役於兩個月內剪除髮辮,至期不剪者除名;人民未剪髮者,停止其選舉權、被選舉權暨訴訟權。

之所以採取強迫措施,是因為地處北方的山東與東南沿海明顯不同。南方各省民眾聞聽剪辮令下,大都踴躍響應;而北方各地,從鄉野到都邑都有抗剪辮之風。甚至到了上世紀二十年代,在濟南還“履衢市、入餐館,目之所接,無往不遇垂辮廣袖之徒。”(《中華全國風俗志》)

就在頒佈剪髮辦法的同時,周自齊派宣傳員彭仲豪、周振聲到昌邑宣傳新政,勸導剪辮。農曆五月十七(陽曆7月1日),是昌邑大集的日子,四鄉群眾都進城趕集。他們在縣衙門影壁前搭建了宣傳臺,兩位宣傳員與昌邑縣議事會、參事會議員相繼演說。大意是說:“滿清皇帝業已遜位,中華民國已經成立數月,我們國家是要奉行三民主義,一切由民做主,不應當再拖著滿清所遺留下的辮子了。無論工、農、兵、學、商,一律都要剪去辮子,遵守民國制度。”

演說完畢,彭、周兩宣傳員即邀同議員和在場維持秩序的警佐,一同到頑固派巢穴城區議事會拜訪。適值劣紳梁懷思、魏桂五在會,彭、周兩宣傳員即說:“兩位老先生是人民的表率,應將辮子早行剪去,以作倡議。”這時,警佐遂拿起剪子來說:“我給兩位老先生把辮子剪下來吧。”當時,梁、魏二人被剪掉了辮子,雖未敢反抗,卻十分惱怒,氣哼哼地不辭而去。

按照常理說事情到這裡該告一段落了,普通人被剪掉辮子嘟囔兩聲也就完了,但梁懷思、魏桂五不一樣,鄉紳平日裡都是極受別人尊重的,如今別人白白剪了辮子哪裡容忍的下。再者就是家裡有錢,佃戶長工短工人數也不少,敢於鬧事。梁魏兩人把全昌邑的大小地主都召集起來開了個會,大致意思就是說:“大清子民哪有不蓄辮子的?除了我們這兩個被逼剪辮的老頭子,那些沒留辮子的全是亂臣賊子,通通都殺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五一八”剪辮慘劇上演了(當地叫“殺禿子”)。梁懷思和另外一個被選作為領袖的夏俊魁,領著人舞著馬叉、大刀、鋤頭等上了街,看見沒辮子的男人就殺。彭仲豪、周振聲兩個宣傳員首當其衝被活活剁死。其他負責剪辮子宣傳的人員躲到了地藏庵,惡毒的鄉紳放了一把火,連人帶庵付之一炬。至此,準確的死難者數目已經不得而知了,能夠確認的、有名有姓的死者有27人。

這一夥瘋狗似的搜查者,在東街合盛隆號搜出兩位縣立高小教員王章民、徐錫田,拖出門外,刀棒齊下,活活砸死。還有越城跳出藏在城壕葦灣者五六人,內有議員王鳳亭、宣傳員彭仲豪、同盟會員肖蘭池、張懷鶚等,同被搜出,當即用刀剁死或砸死。另一位宣傳員周振聲也已被殺。縣議事會會長李長庚,越城不果,殉難於縣衙門門前。在“五一八”慘案(鄉人稱之為“殺禿子”)中,死難者達27人。劣紳梁懷思、夏俊魁勾結縣長張春海製造了流血事件,他們竟造謠說是接到宣統皇帝來電才發動的。

周自齊派兵懲兇,梁懷思引頸就戮

山東都督府得到濰縣議會打電告急,又有昌邑同盟會員於恩波連夜繞道赴省城向都督告變,周自齊聞之心驚,急招布政使王丕煦、提法使範之傑、巡警道丁汝彪和陸軍第五師師長靳雲鵬等商議對策。此時,駐防徐州的第三十九混成旅旅長陳幹來電請命。陳幹是昌邑人,曾就讀湖北陸軍學堂,1905年在日本加入同盟會。辛亥革命時,昌邑縣議事會、參事會曾資助其組織“淮泗討虜軍”。此次遇難的李長庚、肖蘭池曾追隨陳幹,南北奔走革命多年。肖蘭池此時是第三十九混成旅炮兵營參謀,1911年冬因濟南商埠之案(即宜春軒慘案)與同盟會員劉溥霖等被捕入獄,三個月前才剛剛恢復自由。他和時任陳幹參謀的於恩波回昌邑省親,肖蒙難,於倖免。

聽到於恩波傳回的噩耗,陳幹怒不可遏,本想親自帶兵彈壓,無奈遠水解不了近渴。他一再打電催促,力主馬上派兵懲兇,為死難者報仇。周自齊決定派遣駐紮濰縣的陸軍第五師第九旅旅長馬良,就近帶隊相機處理,並委託省臨時議會副議長王訥前往昌邑督辦。馬良率隊於農歷五月二十二(陽曆7月6日)早晨到達昌邑。事機不密,為劣紳梁懷思所知,所以軍隊進城後,縣衙役全部逃光,千總許殿魁,劣紳夏俊魁、夏文華父子及其全家男女均逃一空,劣紳梁懷思只他一人和幾個老嫗在家,其餘男女亦皆逃走。

馬良見事不可為,即在大街上對老百姓安慰一番,帶隊復回濰縣。至農曆六月初一(陽曆7月14日),馬良又帶隊到昌邑,揚言此來是為幫助縣衙門恢復辦公,傳知衙役們於初三來點卯,來者每人賞制錢四千文,不來者永久除名。到初三衙役們來縣衙點卯時,軍隊即將縣衙包圍,共殺死衙役63人。馬良帶人將劣紳梁懷思押解到濟南山東都督府。周自齊下令,將元兇梁懷思押赴西關丁字街斬首示眾,並批准將夏俊魁全部家產沒收官賣,所得款項在昌邑修建烈士祠,為27位死難烈士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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