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中的吃喝:老實人嚴監生的愁苦一年,悲涼一生

《儒林外史》中的吃喝:老實人嚴監生的愁苦一年,悲涼一生

《儒林外史》描寫中下層知識分子和百姓生活,十分真實生動。這些人大都辛苦謀生,終年都為衣食奔波勞碌。所以,除了過年之外,他們沒有什麼興趣過節,相比《紅樓夢》,《儒林外史》中的節日風俗與故事很少,便是家資富饒、在當地有些身份地位的嚴監生也不例外。

然而,嚴監生生命中的最後一年中,時序節日卻清晰可見,那一個個歡喜團圓的日子都成為他走向死亡的重要節點。

那一年除夕之夜,嚴監生和“扶正”不久的趙氏對坐吃年夜飯。二人正在聊家事時,突然一隻貓跳上床頭,將床板跳塌一塊,從裡面露出了一個大竹簍子來。這簍子裡裝著黑棗,黑棗之下竟然藏著五百兩銀子——這是不久前去世的妻子王氏留下的。嚴監生見了這些銀子不覺大哭,對亡越發想念悲傷,大概也有難以出口的愧疚,以至於哭了又哭,很快就“精神顛倒,恍惚不寧”起來。

如此過了十幾天,到了“燈節後,就叫心口痛”,元宵節過完,嚴監生便生病了。然而他是個十分勤力的土財主,雖然病了,卻說什麼也不肯躺下休息,依舊“每晚算賬,直算到三更鼓。”身體不好,休息不好,又日夜操心,病情自是沒有好轉的跡象。並且,嚴監生心疼自己辛苦掙下積攢的錢,便是飯量大減,也不肯花銀子吃人參補養。趙氏勸他歇歇,別總操心家務事了。可誰也不相信,依舊自己勞力勞心。

《儒林外史》中的吃喝:老實人嚴監生的愁苦一年,悲涼一生

轉眼到了萬物復甦、花開草綠的春天,可嚴監生的病卻日漸沉重。“春風漸深,肝木克了脾土”,他更加吃不下去飯了,“每日只吃兩碗米湯”,以至於支援不住,終於臥床不起了。此時,嚴監生還懷著一顆熱切生活的心,他時常會努力進食,遇到天氣晴好、溫暖明媚的日子,又“掙起來家前屋後走走”,看自家田地裡禾苗茁壯,算計著當年的豐收,也是一份安慰和歡喜。

“捱過長夏,立秋以來,病又重了。”秋天來了,豐收的季節就要到了,可嚴監生卻躺在床上起不來了。想著自家的稻子就要收割了,自己去不了,只能派家人去,卻又實在放心不下,唯恐別人做不好或者浪費了糧食,心情越發急躁,讓病情也就更加重了幾分。

轉眼秋意漸濃,嚴監生躺在床上,已經能夠聽到“蕭蕭落葉”打在窗欞上,身畔一片蕭瑟寒涼,而自己,也越發虛弱無力。他意識到來日無多,不覺長嘆了一口氣,無奈他還是有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家事,唯有勉力支援、

他的病一天比一天沉重,“到中秋以後,醫家都不下藥了。”萬家團圓的中秋節,是他最後的節日。又勉強挺過了幾天,嚴監生終於走到生命最後的時刻。臨終前,他將手從被單裡拿出來,努力伸著兩個手指,無奈卻已經說不出話來。身邊人猜來猜去,都猜不到他的意思,最終還是趙氏明白他的心意:

《儒林外史》中的吃喝:老實人嚴監生的愁苦一年,悲涼一生

“爺,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你是為那燈盞裡點的是兩莖燈草,不放心,恐費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莖就是了。”

嚴監生雖然家財萬貫,可為人卻是膽小怕事,實是個老實巴交的土財主。他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穿,連孩子饞了想吃肉都不能痛痛快快地吃。也因此,他的每一分錢都是苦心勞力掙來的,都是千方百計節省下來的,當然捨不得一點浪費糟蹋,便是一莖燈草也珍惜。

如此勤儉努力的嚴監生,卻在生前身後都被身邊親人算計,大把銀子都被他們揮霍了。

哥哥嚴貢生惹下官司跑路了,官差便來找他問話。兄弟二人早就分家,他沒有義務去管,卻被官差的虛張聲勢嚇壞了,又請客又出錢的,替哥哥了了官司——嚴貢生還不領情,在他死後對別人說,都是我弟弟沒本事,要是我在,非把那些告狀的人腿打折不可……

趙氏是嚴監生的妾,一心想要“扶正”。為了能夠得到病重的王氏點頭,她用盡心機地表演,而嚴監生也很支援她配合她,每人送了一百兩銀子給王氏的兩個弟弟,王德和王仁,這二位見錢眼開,一手操辦了這場“扶正”典禮。

更諷刺的是,嚴監生臨終前百般不捨那一莖燈草,在他去世後不久,唯一的兒子出天花夭折,他辛苦掙下積攢下的萬貫家財,有七分都落到了哥哥嚴貢生手裡,這真是老實人悲涼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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