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熱的夏天

那麼熱的夏天

夏天年年都來,年年都走

我們一年年地經過它

從未發現它有什麼變化

卻多了許多自己的

夏天印象

那麼熱的夏天

本期作者:九月、Sonder、素青、優莫、渾人方、無二三、迷你的猜想、渾人羅、程家奇。

九月

2019-2021

2019年:

2020年:

2021年:

Sonder

落日

那麼熱的夏天

素青

夏日三亞之旅

優莫

完美的夏日體驗

森林、小溪、音樂

林中漫步

渾人方

冰塊冰啤冰西瓜

Part 1.

《冰塊》

擁有冰塊的雪花和青島,是幸福的

它們張開白色的翅膀

讓一萬個清涼的泡泡,託著我往天上飛

羅斯福、裸女或者科羅納

她們的袍子鑲鑽

沒冰塊時卻像滾燙的巖流,燒灼喉嚨

開空調給手機降溫,挖冰激凌

這個夏天,就在吐西瓜子、扔西瓜皮中度過吧

然後將涼白開分格,等它們結冰

又看它們融化……

Part 2. 流汗彈唱暗槓《夏令》

Part 3. XXX的夏天

無二三

愛情真是人類的終極解藥

《夏天刮的該是愛情的風》

北地的夏天格外晚

卻暴烈得完全不似這麼晚才來

沒有鳴蟬

沒有弱柳

只有狂躁的正午

和吶喊的少年

酒醉往往在午夜

少年人以為人生快意

手眼都朝向著明亮的星河

他們從未和未來這麼近過

南部的夏天早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從來都如此天氣

盡是暑氣

盡是熱雨

再不見暢快的暴雨驟來驟去

多了一顆時代的沙礫

歲月催少年染頭

哦,有的也是禿頭

杯裡茶的熱氣

氤氳出酸澀

還好有愛情啊

愛情真是人類的終極解藥

錢都不行

共飲的那一杯

休提他甘甜或酸澀

互相縛了雙手

往星辰看去

挖一勺西瓜

為這難言的生活慶賀

迷你的猜想

發生在夏天但跟夏天關係不大的沒頭腦二三記事

師門開會前連夜抱佛腳,第二天居然一句就過,走出文科樓看到藍紫色的天和彎彎的月亮,覺得人生真是美好得要命。夏夜彌散著多重愉快因子。

第一件事。昨天,和神交已久的朋友第一次見面,他穿著絳紅色的大T恤站在路對面朝我揮手,臉上寫滿了年輕,身材穿梭在人群宛如進擊的巨人,不過這是個自帶親和social力的好巨人,會在我被人要求掃碼的時候替我自然解圍“她手機沒電了”,真是如沐夏日晚風。我們好像在奎星樓街走了許多個來回,在吹不到自然風和空調風的餐廳一角吃兔肉辣到頭昏(雖然事實上只有我被辣到暈),隨即走到小酒吧又被凍得體無完膚,被拼桌喝了三分醉的熱情大叔胡言亂語地調侃,抽身出來後選擇去了不論在哪裡都最有安全感的書店。“你想喝‘山’還是‘水’?”朋友這麼問的時候我怔了一怔。“紅茶。這杯叫‘山’,那杯叫‘水’。”成都被重重的山環圍其中,“山吧”,好像在喝這個我來了兩年仍一無所知的城市。朋友說他很喜歡三聯書店,生活、讀書、新知,就像我們的今天一樣。而我們在頭頂的白熾燈光下,透過落地大玻璃往外看到被夜色包圍的人群和自己,影子重重疊疊,像幾十年前的鴿子群。

第二件事,昨天晚上(7月19日晚)夢見自己在教堂參加婚禮,新郎當場抗拒坦白自己是gay不能娶對方,神甫很生氣地譴責他褻瀆上帝,還拿出新郎的紫水晶戒指嘲笑它廉價。我被神甫這種低階行為氣壞了,衝上去跟他理論,期間另一個男人遞給我他的紫水晶戒指,我一下子覺得自己有了同伴,「紫水晶戒指」彷彿一個暗號,在教堂引起了騷亂,人們高舉著各自的戒指,向神甫表示抗議……下午去給小黃家教,小黃小大人似的捧著一本厚厚的《周公解夢》,要我坐在對面沙發上給他講夢。我說“我夢見有人在教堂舉行婚禮”,他仔細追問:“你在教堂裡還是教堂外?”“教堂裡。”“是大教堂還是小教堂?”我認真回想:“小教堂。”“這說明,你的生活樸素而寧靜。”“還有‘婚禮’。”“等一等……”……總之,把能找到的關鍵詞串起來大概是說:我的生活樸素而寧靜;我有某種關係正處於發展狀態;我要留意戀愛問題和人際關係;我“丈夫”家裡會發生吵架;我會有財運;我的心願會實現。最後,小黃對著書一字一頓地告訴我:“這意味著,今天要處理的事情,要寬容地去面對。”

第三件事(沒事),單純想表達我對夏天深夜綿綿無絕期的喜愛。

渾人羅

崔家崖的夏天

暑假開始後,在蘭州準備考試,索性在崔家崖租了個房子,好安靜地學習。

崔家崖所處在蘭州黃河以南的一個城鄉結合帶,因為是臨近畢業的特殊時期,而讓自己與該地有所掛鉤,在這個地方所住時間不長,但每日的思緒總是今昔不同當日,滿眼惆悵白雲觀,一席涼蓆黃河邊。而這個夏天,遠沒有平日的豁達,或喜或悲,或易或難,但總歸一句,今年這個夏天應該屬於崔家崖。

從感覺來說,今年這個暑假真的好像三年前南關底下的日子,每一處都是人生的節點,都會面臨到抉擇,而核心不同的是當下的現實性會更強。

那麼熱的夏天

崔家崖住了幾天後,我準備搬回學校了。在住的幾天裡,晚上和房東老叔聊了很久,睡的遲,早上卻起的特早。黎明,老叔帶我去後面山上白雲觀轉了一圈,順便趕了一波鴿子早市。早市下來看這一片蘭州七里河與黃河之間最後的棚戶區顯的和這座城市有點兒不倫不類,從山上向下已經拆的差不多了。從崔家崖走出去後,我算是一個四年間在蘭州四個區縣都生活過的人了,只是最後一次留給了崔家崖,讓這個地方多了些無奈和潦倒。

崔家崖出來趁著時間早,回了趟老家,村裡依舊是一如死灰般的沉寂,但是轉頭一想,又何曾奢望一個偏僻的西北農村有多大的改變?好似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的感覺。路上走過看到剛從地裡出來的老人們,一個個佝僂著身子,雙腿早已打不直了,風吹日曬的渾身疼痛也只能用旁邊的柺棍來作一掩飾,這也許是務農人們唯一的虛偽了。少時自己總有一種這樣的想法:確是民以食為天,農民務農本就是天經地義,其他職業也應當是如此。好像讀書是一種耕地的負累。後來步入大學才發現,其實人不必要去努力耕地就可以獲得更好的生活,日曬雨淋也只是一種選項,務農並不是一條必然的出路。這一選項反倒在一些人看來確是一種最低階的職業,他們在用最樸素的廉價勞動力創造這個世界最樸實無華的生產資料,但到頭來唯一的價值也就成為了真正剩餘價值,被下賤成為低俗和無知的代名詞。

那麼熱的夏天

或許回了一趟家讓我有著更好的體悟,像一種一眼可以望到邊的日子,每日的唯一樂趣應該就是村裡婆娘們的閒言碎語,以為自己所見便是天下。而從這個角度來說自己又像是一個如此雙標的知識分子,但每一個人又何嘗不是了。一邊在讚美著一邊又在叫嚷著。

程家奇

《夏天的羊和他的酒吧》

“到如今,這間酒吧已經開張三年了!”羊端起盛滿啤酒與白色泡沫的玻璃酒杯,不無感慨地說道,“來,乾杯!”

“祝你明年酒吧更旺!”

我和羊碰杯。

“雖然三週年慶典只有兩個人,但已經足夠了。”

“多了沒用。”

“當然。”

羊和我各自呷了一大口啤酒,冰鎮的,完全可以感受到一股寒流從喉管到胃裡流動的路徑。相比於室外,酒吧裡冷氣開得很足,但我一想到仍然要去室外生活,就不由得感到無奈。

“我本來是要大辦一次慶典的,擴充一下樂隊。”羊把喝了三分之二的啤酒放在桌上。

“然後再翻新一下店面?換成禁慾派對主題,如何?”

“也不錯嘛!”

羊招了招手,叫了一位身著黑色短馬甲的男侍,重新將我們面前的啤酒倒滿,並加了冰塊。

“從沒喝過這麼冰的啤酒。”

我努力呷了一大口。

“有那麼一次,足夠,第二口就沒那麼冰了。”

羊的酒吧算不上大,但可以撐起一個小型爵士樂隊,有時候他自己也抱著一把吉他乾坐在樂池旁邊。三年了,酒吧色調沒有換,主題沒有換,當然人也沒有換。

“一如既往地愜意。”我伸了個懶腰,仰靠在葡萄酒顏色的長條皮革沙發上,看著頭頂用小燈和黑色聚乙烯裝飾成星空樣式的天花板,彷彿煩心事可以就此煙消雲散。

羊緩慢地點燃一根菸,沒有吸,利索地放在桌角,起身回到吧檯裡,繼續他的經營。

忘記了什麼時候第一次來羊的酒吧,這裡也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來這裡的人,無非也只有兩種,一種是排解事兒的,一種是找事兒的,而對於我來說,則不屬於任何一種,故此可以長久地感受到平穩的愜意。漸漸去羊的酒吧似乎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對於羊來說,酒吧不是賺錢的工具,而是以經營酒吧作為自己的生活。當賺錢和生活成為一個整體時,自然不必為自己刻意找諸多麻煩,賺錢是沒有止境的,而生活卻一眼就能看到頭,羊自然地把它們融為一體,也就如他所說成為了他的一種行為藝術,少去了許多無來由的煩惱。

我靠在沙發上,面前是兩杯未喝完的啤酒以及那根燃燒殆盡只剩灰色粉末的香菸,頭頂的隱形音響緩慢地流淌出甲殼蟲樂隊的歌,之後換成了Adele,不過是她的《Hometown Glory》。

生活按照我所設想的軌道繼續下去了,對於我來說,這是我最大的幸運。我既無法掌握充滿驚喜的生活,也討厭滿處失望的生活。而如今,我覺得明天該是或會是什麼樣的,它就是什麼樣的。我的生活如同茂密森林深處的一片小湖,沒有人來到這裡向裡面丟石子,它也不會自行翻湧——微風吹過,偶爾泛起的漣漪則更使這片小湖顯得渺小而幽靜。或許這一切讓它看起來脆弱萬分,但這種脆弱卻生存在沒有任何外力想要打破這層脆弱的層面上。這樣來說,無論怎麼脆弱,即便只剩下一層泡沫作保護,它也失去了討論其脆弱與否的意義,自然也就成了一個對立面上的無比的強大。我的這麼一種態度與生活對我的態度,使我越發覺得自己與生活漸漸形成了一種不可言說的默契,它既不會給我找麻煩,我也不會有任何要求,由此我的生活裡所有發生的事都變得理所當然與可控可掌。

我思緒良久,酒吧裡清冷又不無溫暖的氣氛讓人有些想犯困,我拾起酒杯,灌進一大口,冰塊早已融化了,味道有些寡淡。Adele的《Hometown Glory》已經播放了三遍,是羊操作的結果。之後是克萊德曼的鋼琴曲,聽著鋼琴與鍵盤樂的結合,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在羊的酒吧播放卻是極好的選擇。

“喂,還要再來點嗎?”

羊隔著數米從吧檯向我喊來,右手舉著半打啤酒,冒著冷氣。

我擺了擺手,側過身在沙發上躺著。

克萊德曼放完了,應該會是皇后樂隊的歌,再然後,應該是坂本龍一,我想。

不一會兒,《Yesterday Once More》漸漸在耳畔響起……顯然羊重新編了曲,加入了一些重金屬風格,這讓我在腦海中閃現出一幅廣闊無垠的草原上聳立著一座義大利哥特式建築的畫面,我不由得皺起眉苦笑著。但想著之後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我繼續在沙發上躺著……坂本的這首,羊從未改編過,我聽說酒吧裡原先有一架鋼琴,但羊把它送給哪位女孩,亦或是哪位女人了,我不得而知。

終於,頭頂的音響向下播撒著這首樂曲,是交響樂版的,穿插著低音大提琴的韻味,好像黑森林裡時不時翻湧起的黑霧,又閃爍著白光,我獨自喃喃。

這讓我想起在山野間奔跑,耳邊滿是爽朗的風聲,偶爾停下來,四周是一叢一叢的花朵,鼻尖嗅著清香,手指抓一根狗尾巴草,帶著,走向田野的盡頭。太陽還在正當空,絲毫不刺眼,天蔚藍蔚藍的。我一眼可以望到藍天和大地交際的地方,那裡彷彿有一片樹林,還有閃著粼粼波光的小河,看不清,但我確定它們就在那裡……我本想拉著身邊的同伴,但同伴早已奔向前方了,我望著同伴在風中奔跑的身影,只想為其戴上一個柳葉編織的花環……渺遠處,樹林和小河漸漸模糊起來,最後彷彿被塞進那一條清晰的天際線內,再也找不到……

夏天在我看來,是恰好的季節,尤其是夏夜。熬住了白天酷暑的人們,看到夜幕低垂,這代表著狂歡即將到來,把衣服脫盡,面板粘著厚重的冷氣,心裡卻得意洋洋的充斥著暖流,在秋天到臨之前,生命往往有獨特的表現形式。

“稍晚一點,找點樂子嗎?”

正當我伴隨著音樂,出神地想著時,羊清脆地點燃一根菸站在我面前說道。

“這才是慶典該有的模樣嗎?”

羊頗為詫異地盯著我,隨後釋然一笑:“樂子嘛,多種多樣,自隨其變。”

我無意打擊羊時而湧現的興趣,但我實在不能繼續陪伴。有時候一首極為好聽的歌,處處是高潮,就代表著這首歌的生命力快要損失殆盡了,除非你用新的耳朵去聽它,在初次聞聽的驚豔和在終末損失殆盡之間的這段曖昧期——是大多數聽眾活著的意義。

我醒來時,羊已經要關門了。

我起身告別,他未應,獨自侍弄起那把吉他來,好像他明天準備上場給僱傭的爵士樂隊拍節奏。

酒吧外的天,已經黑透,夏夜星空明朗,昏暗的路燈刺向路兩旁的綠化帶,在馬路上留下斑駁不堪的碎影,我想著,不如一步步走回家裡吧。

下次再來,估計是下下週日。

——

封面圖來源:攝影師小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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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熱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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