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居之回憶

不知不覺元宵吃了,卷卷吃了,以往這時候早已投身到燦爛的陽光中幹得熱火朝天。今年的年,卻像總也過不完似的。宅在家裡為國做貢獻的這段日子裡我想起了小時候的過年情景,不免感慨歲月匆匆,物是人非!

我的家鄉在山西襄汾東山腳下,站到村外就能遠眺到塔爾山的山頂。村子不大,安寧愜意,小學時,只要一進入臘月,我們這群孩童就開始掰著指頭算日子,期望哪個星期天能湊到1,4,7好到鄧莊趕集買新衣服,那時的鄧莊集人氣高得很,區域劃分也很明確,臘月裡的集真是達到了人擠人的程度。冬天天氣短,吃過早飯出發,騎半小時腳踏車,存好後先到集貿市場,露天的廣場內成衣,布料,內衣等各佔一巷道,記得有一年演《渴望》,滿攤位的都是桃紅色的禿領子上衣,俗稱慧芳服,有一年中國首次舉辦了亞運會,滿大街的都是尼龍運動服上衣,胸前“中國”兩字特別醒目……因為樣式單一,所以特別的好挑選,買好後扯一塊褲子布料,來到市場外直對的東西這條街,挑選花生,瓜子,糖塊,柿餅等等年貨,再轉到后街攤位上買好鞋,菜場裡挑乾菜,買幅年畫,幾掛鞭炮……還要去逛逛國營時期的那個大供銷社,為家裡添點小百貨,出來順便在供銷社門前的裁縫攤位上把褲子裁剪好,一番操作下來不覺日頭已經偏西,大人趕緊在飯攤上給小孩買個燒餅便急急往回趕。到家時天已漆黑一片,媽顧不上勞累通火做飯,我們吃時她便一件件拿出所購置的物品,邊歸置邊對賬,有好幾年我都記得那麼一大堆東西下來總花費五十幾元。自此,便一天天地盼著趕緊過年,不僅是因為那身新衣服,更是對被鎖起來的那些好吃頭的期待。

臘月裡的天氣滴水成冰,放寒假後,村子裡更淨了,偶爾傳來一聲殺豬叫和幾聲狗吠。各家戶裡卻是緊鑼密鼓,蒸饃,炸饃,打掃,清洗,全家總動員,時間總也不夠用,一年裡的勞累程度達到了頂峰。前頭院子裡的嬸子是一個通透的人,人稱王熙鳳,她總是在每年的臘月三十來叫哥,讓跟上她家的兩個小夥子去衚衕口挑水,口口聲聲這時候挑水就是挑財了,挑的越多,來年財運越旺,幾個半大的小夥子被哄的一趟趟把家裡的大缸小甕都挑的往外溢。到不了晚上,四處的炮聲此起彼伏的,定是那些終於可以擁有炮竹的孩子們按捺不住了,吃過餃子,全家人便要輪流洗頭,換衣服,最後試試還有哪裡不周正,不合適,除夕之夜便在這樣的緊張忙碌,焦灼期盼中過去了。

正月裡的村莊裡是最熱鬧的。每年都要全鄉慶元宵,所以等大家都走完親戚,破五之後,鑼鼓隊就出來了,還有秧歌隊,演員全是我們這些小學生,便於組織,也學的快,記憶中我扭了三年秧歌,升入初中後,便成了旗隊的旗手。那時的村民基本都在村裡務農,小學生,中學生也沒有提前補課的風俗,每天一吃過早飯,全體自發集中到小學校的操場裡進行排練,旁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不管排練到多晚,都沒有人怨聲載道。正月十三是全鄉大匯演的日子,一二十個村子無排名順序,都是誰先到誰就先演,所以,半夜就得起床,村長家有自發來幫忙的嬸子們,給我們個個塗著誇張的紅臉蛋子,頭上扎著大紅花,準備就緒後鑼鼓隊的大叔們開著三輪車拉著我們便浩浩蕩蕩出發了,通常是到了鄉里天還沒有亮,我們便擠在三輪車上蓋著厚厚的大衣繼續睡覺。一天的飯食也就是兩個燒餅,卻從不記得餓,大概心情太興奮的原因吧。每個村出兩個節目,必備的都是威風鑼鼓,另一項就很有特色了,有的村舞獅舞龍,有的村踩高蹺,有的村打花杆,跑旱船,看熱鬧的人圍的裡三層外三層,買糖葫蘆的,燒餅羊湯的,滾元宵的,別提有多熱鬧了,所以這一天也被稱為鬧熱鬧,鬧紅火。表演現場,積攢了多天的力量終於要在這一刻爆發,鑼鼓震天響,秧歌扭的歡,風華正茂的俊男美女互拋媚眼,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表演得了獎的還要在正月十五代表鄉里再到縣裡表演一次,這可是無尚的榮耀哎!

吃過元宵後,該上學的離家上學,地裡也忙了起來,小麥需要澆水了,種棉花的也該收拾地了,燦爛的陽光下,一年的希望開始孕育。

多年後,再回村裡過年,村子仍是靜,卻是另一種滋味的靜。房子高了,路面硬化了,小汽車多了,卻沒了牛馬豬羊的生活氣息,有得到必定要有所失去,生活現代化帶來了的是巨大壓力,年輕人過不了破五的,就要出門去打工,鑼鼓隊到是還在稀稀拉拉地敲,卻換成了一群在打發時光的上了年紀的人,從村子東頭走到西頭,大紅的燈籠掛了一排又一排,卻總是找不回兒時那種飄雪卻具有溫度的年味!

宅居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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