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黑喵
伍迪·艾倫將色彩、光線，輕輕灑向湖面，漣漪微漾，便引來多少熱切目光——有的淺嘗輒止，醉心於浮華與斑斕；有的縱身躍入，湖底攬勝，沉溺於古老珊瑚與礁石；更有水性好的，捉幾隻千年烏龜萬年王八，還意猶未盡說導演你怎麼錯過潛伏的蛟龍只甘心做一隻點水的蜻蜓……
看來，伍迪·艾倫深諳海明威的冰山理論，水上的八分之一供文藝青年瞻仰，水下的八分之七供信仰、痴迷藝術者遨遊，也包括劇中保羅一類處處風雅處處賣弄的偽學究們……
男主角吉爾在觀眾眼裡，真是文藝青年的楷模，他拉近了電影與觀眾的距離——誰沒有過文青的時代？懷舊、膜拜，文字間的那一份深情和流連忘返，何其相似？
看看這一串人名：弗朗西斯•斯科特•菲茨傑拉德、格特魯德•斯泰因、歐內斯特•海明威、T•S•艾略特……
當中一定有過一個或幾個，令你怦然心動，你凝視他的作品，如凝視他本人，年代不是距離，神交的瞬間，即是永恆——你穿越了嗎？需要一輛老爺車嗎？
吉爾的作品，不給任何人看，他願意藉著幾分醉意去找海明威。
保羅是誰？他說卡米耶是羅丹妻子的時候，吉爾的糾正都那麼透著紳士風度——謊稱自己才讀了什麼傳記——真是給足了面子，而未婚妻還執迷不悟，棄吉爾如敝履，到評論巴勃羅•畢加索的畫時，更是恨不得去堵住吉爾的嘴——她連當文青的資格都沒有啊！
伍迪·艾倫安插的這個保羅，很有深意。多少人調侃電影的淺薄——弄一堆藝術大師跑龍套，形而上的功夫，沒有一個神似，全是皮毛。可老頭說了，就是一個懷舊或稱作夢想的簡單主題，你們去深刻吧！
他就是那個吉爾，他將夢想獻給一座城市，一個時代，他以優雅藐視著保羅，他在浮光掠影中淡淡走過……
這是現實與夢想的距離——吉爾與未婚妻，中間也只隔著一個夢，也或者，只是一場雨……
所以，孤獨的吉爾會在午夜幻想著20年代的阿德里亞娜的柔情……
夢想將我們的靈魂引往身外，引往它處，現實就死了，或正在死去。
海明威說，真愛可以抵抗對死亡的恐懼。
伍迪·艾倫真是一個平衡大師，只是毫不費力地轉轉鏡頭，多美的夢想就回到了現實——阿德里亞娜在她那個年代裡，去了更遠的她所夢想的黃金時代，吉爾苦口婆心勸阻她，說著更遠年代的諸多不是，才猛然想起，海明威的年代沒有抗生素、沒有淋浴器……而適時的一場雨，有個一樣熱愛科爾•波特的巴黎姑娘，願意陪他漫步街頭……
她懂你的夢。雨中漫步，靈魂回到現實，只是因為真愛……
有人說，你活著，就是你的黃金時代；我說，你愛著，就是你的黃金時代。其實都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