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全宇宙
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
導演： 關家永 / 丹尼爾·施納特
編劇： 關家永 / 丹尼爾·施納特
主演： 楊紫瓊 / 許瑋倫 / 關繼威 / 吳漢章 / 傑米·李·柯蒂斯 / 塔麗·梅德爾 / 珍妮·斯蕾特
型別： 喜劇 / 奇幻 / 冒險
語言： 英語 / 漢語普通話 / 粵語
片長： 139分鐘
原來不是一個天選之人打敗大魔王拯救世界的故事。
主題反而很小，關於家庭關係的重建與和解，最核心的就是母女兩代人的精神鬥爭。這當然是老美眼裡中國人家庭故事的永恆主題，三十年前李安就拍華人家庭在美國的矛盾激化，今年甚至有精神主題如出一轍的動畫電影《青春變形記》（Turning Red），都是講父母輩權威與價值觀的衝擊和瓦解，只不過過去是父權更替，如今是強勢的母親與女兒，鄧文迪式的“東方虎女”成為標配，父親反而柔軟且依附，是好萊塢整體文化的更迭。
如此主題的電影，原本的形態應是嚴肅正劇，至多是輕喜劇，兩位導演偏偏腦洞大開，以極其炫目的方式，用快速凌厲的剪輯，商業廣告的鏡頭語言，卡通化的敘事方式，包裹功夫、動作、科幻、穿越、平行宇宙、驚悚、喜劇、無厘頭等元素，能夠看到駭客帝國、殺死比爾和邵氏武俠的影子，有對皮克斯《料理鼠王》的戲謔，甚至還有腔調十足的《花樣年華》，這種大雜燴式的絢爛爆發，搭配穿著老土生活灰頭土臉的華人大媽作主角，強烈反差下激發出別樣的新鮮感，收斂總結起來，就是“好看”。
電影讓我想起埃德加賴特的《歪小子斯科特對抗全世界》和扎克施耐德的《美少女特攻隊》，也都是將大量遊戲與動漫元素運用於電影中，腦洞大開的故事。但《瞬息全宇宙》比前兩者做得更好，在故事的深刻性上，玩梗的尺度上，劇本的完整度與人物的塑造上，都更具筆力。
元素混搭是商業電影的取巧方式，做得好如駭客帝國，能帶出全新型別，創造新的動作風格。也有胡亂搭配的，各種流行元素亂塞一氣，過去香港電影裡很多，王晶是典型代表，用多了又不得體就是濫用，讓電影分裂。
《瞬息全宇宙》在型別的混搭上幾乎做到極致，不同風格的元素透過漫畫式表達被縫合在一起，卻毫不突兀。這裡特別表揚一下楊紫瓊的表演寬度，她具備著統御混搭元素的能力，嚴肅正劇、港式無厘頭、好萊塢主流商業片她都演過，更難得的是經過港片黃金時代洗禮，她有一本正經表演誇張與無厘頭的功夫，這是香港電影的秘技，好萊塢很少見。
電影有好幾處段子，不僅笑點爆炸，且都順著下三路，真的低俗。如果一般人演，只會顯得猥瑣且粗鄙，但楊紫瓊那種非常正的臉和嚴肅認真的表情，便造就了強反差，比如猛男爭坐銳器的打鬥設計，馬賽克的運用，是成龍式動作喜劇+周星馳無厘頭的味道；又比如最後對抖M大叔（導演丹尼爾親自獻身）的“解放”，既汙又聖潔，衍生出了強烈趣味，未必人人喜歡，但食髓知味者，此刻顱內高潮。
電影類似的例子很多，歡騰、喧囂、緊張、快節奏，又能張弛有度。情感亦不虧欠，母女的感情寫得細緻而真實，石頭那部分的字幕對白是神來之筆，真有幾分“侘寂”的禪意之美。男主角據說此前屬意成龍，從形象到角色設計確實有很強“成龍”的影子，這也是個戲份不多，但異常豐滿豐富的人物，寥寥幾筆，神采奕奕，有些替成龍可惜。
電影當然不止滿足於家庭敘事的格局，頗有幾分見微知著的野心，所以它也探討了人生的意義，談到了“善惡的相對性與虛無性”，談到個人即世界。整部電影在小格局之下，事實上呈現出了非常驚人的開闊感。對於一部缺乏大場面的小成本電影而言，做到這點非常難得，需要很強的天賦和技巧，而恰好兩位導演的想象力做到了一切。
唯一的遺憾是電影最後不能免俗地選擇了大團圓——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這結局沒有任何不好，只是配比電影而言稍顯溫吞了。本來母親最好的選擇是放手，自我毀滅也好，幡然醒悟也好，母親所認為好的，未必是女兒想要的，放手才是唯一、徹底拯救這段緊張關係的辦法。
難道電影說的還不夠清楚？穿越那麼多平行宇宙，經歷那麼多重不同的人生，這份“超脫”絕不可能是什麼長大後我就懂了你，或坦然接受女兒的性取向那麼簡單。對的未必就是適合的，女兒想要的不過是作為獨立個體的選擇自由，是可以自己操控的人生，她要的是感同身受的理解，而不是喋喋不休的說教與掏心掏肺的共情。所以兩塊不能說話的石頭，就是她們最舒服的狀態。
不需要和解，因為兒女長大的歸宿必然是遠離父母，摧毀舊有的家庭結構，組建新的家庭，他們一樣會迎來新生，面對別離，不管你是武功蓋世，還是法力超群，或是在彈指間穿越無數宇宙，都無法改變。生命的進化只能是老去的一代選擇接受與釋然，而不是軟磨硬泡讓年輕人走回原路。就像《喜宴》裡郎雄的老父親一樣，不管是否情願，最後終究還是舉起了雙手。
PS：電影明明有官方的中文名《天馬行空》，為什麼大家都要視而不見？
大陸譯名文鄒鄒科幻片《瞬息全宇宙》，臺灣依然毫無下限地搞他們的信達雅《媽的多重宇宙》，香港繼續翻得又爛又無趣《奇異女俠玩救宇宙》。
END
這是“吃電影”2022年第8篇觀後感
吃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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