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毛麗娜
內娛考古怎麼還沒進入MV時期？硬糖君等不及來拋磚引玉了。
其實按說已經擦到邊了。不知大家如何，反正硬糖君當年是透過周杰倫MV認識劉畊宏和他老婆王婉雯VIVI的。《夜曲》《最後的戰役》《楓》等MV中，均有劉畊宏身影，可說是“流水的MV，鐵打的劉畊宏”。
周杰倫MV女主角則更受關注，甚至有效仿大導的“JAY女郎”提法。初識VIVI就是在《發如雪》裡，她還和劉畊宏一同出演過《夜曲》。直到末代“JAY女郎”——《說好不哭》的三吉彩花，仍可說是憑這支MV在國內一夜爆火。
伴隨著王心凌的再度翻紅，“甜心教主”早年的MV也被翻出來反覆觀摩。有人發現，《愛你》開頭那段洗腦的rap“yoyoyo Cyndi~ what‘s wrong with me？”，就出自5566成員王少偉。MV絕對能串起一部糊咖史。
對於80後、90後，聽歌看MV是標配。按說短影片音樂同樣可以理解為一種新形式的MV，為何在音訊始終依賴影片實現出圈傳播的媒介環境裡，MV卻在內娛存在感日漸稀薄。
而事實上，這並非一種必然性的、全球性的現象。就在隔壁韓國，MV的作用仍很關鍵。
MV的黃金時代
MV，全名“音樂錄影帶”，是影片時代為宣傳音樂而生。早期MV以音樂會實況+音樂的方式出現，隨後音樂人在MV中加入可視素材，以吸引觀眾。貓王在流行樂壇的成就，尤其是他當年在青少年中的超高號召力，就被視為與其MV息息相關。
真正意義上將唱跳元素、故事情節充分融入MV的，則是流行天王邁克爾·傑克遜。他在上世紀80年代的創舉，也為當代MV形態奠定了基礎。
歐美傳港臺，港臺傳大陸，早年的流行文化傳播基本都遵循這一路徑，MV也不例外。90年代“靡靡之音”傳入大陸，內地電視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回過神來的電視人們，很快開始了追趕的步伐。
中央電視臺喊出“世界一流大臺”的口號，《東方時空》上馬。但對於彼時還是小學生的80後們，印象更深刻的恐怕還是《東方時空》子節目《金曲榜》。
《金曲榜》堪稱80後的“港臺音樂啟蒙”。
伴隨著一支支MV，80後們記住了“四大天王”和“小虎隊”。當然，內地流行歌手也吃到第一波紅利。《縴夫的愛》《輕輕告訴你》等內地MV，都是透過這檔節目與觀眾見面。隨便說，演員張國立在那個年代就是頗搶手的MV導演，他自己也說因為拍MV拿了不少獎。
對於85後及90後，更熟悉的還是Channel V與MTV天籟村。兩檔節目全天候滾動播放各類MV，且不侷限於兩岸三地，日韓、歐美等國輪番上陣。那也是85後與90後記憶中，屬於MV與華語樂壇的黃金時代。
兩岸三地的MV風格又各有不同。香港偏歐美風，有時候前衛得讓人看不懂；內地屬起步階段，大多質樸中帶點土味；
要說最受當時年輕人歡迎的，還是臺灣MV。
比起時髦的港人，臺灣MV導演更注重故事性，甚至把MV長度從原曲的三分多鐘擴充到6分鐘左右，拍出一部有頭有尾的小短片。在當今考古潮中，被群眾發現其實是講“已婚男出軌未成年少女”的《勇氣》，就是這類MV的代表。
與此同時，隔壁日本誕生了一位劃時代偶像——濱崎步。她以一己之力，影響著日本、臺灣、內地乃至東南亞等多個地區的流行趨勢。她拍攝MV時那種不惜成本、追求華麗視覺效果的做法，不僅極容易吸引青少年入坑（比如硬糖君），也極大影響了臺灣MV導演們。
海外取景、斥資千萬、不惜成本，曾是那個時代歌手標榜自家MV製作精良的標誌性詞彙。以往一張專輯10首歌，大概只有主打及副主打享受拍攝MV的權利。眼看MV吸粉能力不輸歌曲本身，歌手們甚至進入“MV軍備競賽”。
比如蔡依林的轉型作品《看我72變》，11首收錄曲中7首有MV。
沒聽歌先看MV，是那時候年輕人的聽歌習慣。而如今，能享有這個待遇的恐怕只剩下周董。
MV是如何消失的
不到20年的時間，MV就經歷了由盛轉衰，甚至消失在大眾視野。有人將MV的消失歸咎於短影片平臺的出現。確實，15S的短影片很大程度上吃掉人們的時間，並改變了娛樂方式。但MV的輓歌，早在短影片爆發前就奏響了。
2008年上海世博會，因韓國團體SJ前往韓國館站臺，引發粉絲與維秩武警之間的衝突。這場衝突在網路上發酵擴大，演變為所謂“6。9聖戰”。這也被視為韓流二次入華的標誌性事件。而臺偶的衰退，也是從韓流風靡開始的。
“一夜之間，聽周杰倫蔡依林就顯得跟不上時代了，同學們都在聽少女時代、WG、SJ”。娛樂風向標由臺灣轉向韓國，獲取物料的渠道也隨之改變。追韓流的人當然也看MV，只是過去臺灣藝人及組合的MV幾乎都可以在Channel V與MTV天籟村等電影片道獲取，而韓國藝人MV的獲取主要依靠網路。譬如音悅臺的崛起，就與其擁有大量高畫質韓國組合的MV有關。
當然Channel V與MTV天籟村也會播放海外藝人的MV，但這兩個頻道在內地大多數地區都無法直接收看，且要單獨付費購買。硬糖君依稀記得，大概09年左右，單獨購買Channel V包年是53元左右，而有線電視費本身也不過一百出頭。
一年花50多塊錢看MV，對於大多數家庭都是不必要開銷，而這些MV在網路上卻完全免費。於是“在電視看MV”的收看習慣被“上網找MV”取代。
失去了電視這個中心式釋出、使用者被動接受的強勢渠道，MV向大眾推廣音樂的功能頓時大打折扣
。去年，MTV音樂電視臺中文頻道正式停播，算是給MV時代畫上了一個句點。
前文提到的《東方時空·金曲榜》經過一系列整改後，成為現在我們更熟悉的《中國音樂電視》，節目內容也從過去的全球視野轉變為專注內地。但到2008年，面對來勢洶洶的韓流，內娛流行界毫無招架之力，《中國音樂電視》雖然是免費節目卻也同樣失寵。
此外，湖南衛視打造的“超女”“快男”，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市場格局：簽約大公司，接受系統培訓、磨合、發片、宣傳不再是成為歌手的唯一途徑。透過電視選秀出道，成名更快，話題度及關注度更高。
對於這些秀人來說，他們的MV不再是展示給大眾的音樂藝術作品，而是取悅粉絲的飯圈特供（現在的內娛愛豆界也是如此）。
短影片平臺的出現，給了MV最後的致命一擊。千禧年的大眾傳播渠道是電視，當下的大眾傳播渠道則是長短影片。然而誕生於上世紀的MV，始終沒有找到與其結合的最優方式。
15S的短內容與3分鐘左右的MV之間並非無法共存，豎屏和橫屏卻很難完美相容。在Q音聽歌時，有時候歌詞頁在顯示歌詞的同時會播放MV。但這些MV直接將橫屏內容放進豎屏，導致內容資訊大量丟失，即使不是劇情類，原本的刀群舞也因螢幕的變化而七零八碎。同樣的問題，也發生在抖快，MV漸漸消失在大眾視野。
拍MV成了受累不討好的事情，還在堅持做的除了要取悅飯圈的愛豆們，也只剩下為數不多的音樂人。陳珊妮專輯《戰神卡爾迪亞》釋出時，MV導演曾表示經費確實很有限，能拍的內容也很有限，本想湊合湊合，可“如果那樣不就成了公主歌裡說的那種人嗎”，於是超支拍攝。可搵食不易，願意賠本賺吆喝的音樂人還是少數。
MV仍有可為
MV是否已徹底過時？但我們分明看到，歐美DIVA迴歸還是會大張旗鼓地拍MV，隔壁韓國更是把MV變成承載概念、內容出海的載體。
語言是存在隔閡的，但影像卻不會，好的故事會讓人不自覺入坑。幾年前越南男男虐戀MV《自心》系列在內娛的走紅，就證明了這一點。在內娛愛豆活動受限，都跑去網綜和直播間裡跨界的當下，MV或許能承載更多可能性。
前幾天爆發了一場中飯與韓飯之間的小規模摩擦。起因是《青你2》出身、限定團The9前成員喻言，釋出了新歌《WHO》的MV。很快有韓飯指出這支MV與少女時代隊長、二代女團代表人物金泰妍於今年情人節發行的《INVU》高度相似，路人也幾乎都站在金泰妍這一邊。
抄襲與否留給他人評說，硬糖君覺得在這次衝突中有條評論很有意思，“這MV風格一看就是SM的曠野風，請問你喻言也加入曠野套餐了嗎”。是啊，為什麼同樣是神殿、面飾這類元素，韓國人卻能烙上自己的姓名？
先簡單介紹一下“曠野”。這個概念早在2017年就出現在EXO《破風》中，但在2021年女團AESPA出道後才被髮揚光大。與唱著男女情愛的其他團體不同，AESPA的每次迴歸每首主打，都是建立在“曠野”這個大背景下，透過歌、MV及背後故事等物料，向大眾揭示“曠野”的全貌。
SM公司旗下的其他藝人，這幾年也被陸續塞入“曠野”概念中。在“曠野”的世界中，妝造、置景、MV拍攝手法、曲風都有高度統一性，也就是“曠野風”。
這樣既強化了公司的風格標籤，也利於用“曠野宇宙”推出新人，簡言之就是SM的漫威序列。
在“曠野”的構建中，MV的重要性不容忽視。它已經不再是簡單的音樂錄影帶，而是搭建世界觀、連線不同藝人的短片。對“曠野”概念感興趣的人，會反覆觀看這些短片，試圖找出影像背後的秘密，在這個過程中自然也完成了粉絲轉化。
SM家大業大財力雄厚，另一支同樣來自韓國的小公司女團或許更能說明，優質MV是如何助力小團體出海的。
2014年，韓國笑臉公司推出五人女團MINX，活動兩年毫無水花。2016年底，五人團變七人團，以Dreamcatcher之名再出道。這支女團二次出道後走暗黑搖滾路線，在韓國本土並不受歡迎，甚至出道5年才拿到一位。但在歐美地區卻牆內開花牆外香，是首個完成歐洲巡演的韓國女團。
雖然有語言隔閡，而且隊內也沒有精通英語的“歐美擔當”，甚至沒幾首全英文單曲，但Dreamcatcher吸引了大量歐美ACG群體，其中魂系玩家含量頗高。“老不死人”入坑唱跳女團，與這支團體的核心概念有關。
Dreamcatcher的核心概念就是建立在《血源詛咒》的基礎上，製作團隊裡隱藏著高階魂學家。雖然她們的所有產品，如歌曲本身、預告、寫真、MV甚至intro先導曲等都是在為核心概念服務。
但對於歐美粉絲而言，MV才是入坑關鍵。
小成本MV中隱藏著“老不死人”都極為熟悉的“血源元素”：羅姆的蜘蛛、血月、無盡輪迴、鹿角勞倫斯等。藏了大量彩蛋且結局走向隱晦的MV，足夠ACG玩家們一遍遍回味解讀。玩家群體的口口相傳，又為Dreamcatcher不斷吸納新粉。就這樣俘獲了ACG群體的Dreamcatcher，公司實力很有限，韓國本土不受寵，卻在歐洲一直有活兒幹且收穫了一票肯花錢肯發聲的粉絲。
當然，韓國人也知道豎屏與橫屏的不相容性，目前大部分韓國公司選擇在YouTube、B站上傳橫屏MV。而在Tik Tok平臺，他們以更適合觀看、且適合剪輯的15S killing part接力舞蹈作為替代。
再看內娛，MV幾乎成了粉絲專供，豈不是辜負了這種大有可為的內容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