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4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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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第2708期
一場生死決鬥可以分出輸贏，但居然還能分出對錯？
歐洲中世紀，如果兩個人產生法律糾紛一時難辨是非，法官會同意兩人採取決鬥的方式進行裁決，這就是所謂的“司法決鬥”。勝利的一方就被認為是正確的，並且這就是說了實話的人。現在看來，這種裁決方式很荒謬，但司法決鬥的方式在歐洲延續了數百年。
今天要說的，是中世紀法國最後的一場司法決鬥。
電影《最後的決鬥》時代背景是14世紀，國王查理六世在位。騎士卡魯日指控上尉格里斯強暴了他的妻子瑪格麗特，雙方各執一詞，卡魯日選擇透過決鬥的方式來了結這場官司。國王同意了這場司法決鬥，最終的勝者就是贏家，並且會獲得神的庇佑。
之所以這是最後的一場司法決鬥，是因為決鬥之後教會提出了異議，他們認為這樣的決鬥太過殘忍，而且還打著神的旨意，格外不妥。法國從此之後取消了司法決鬥。
但這部電影真正的核心並不是男人之間的你死我活，而是歐洲中世紀女性的艱難生存環境。為什麼受傷害的總是女性？這個問題直到今天仍然引發思考。
中世紀女性的生存
《最後的決鬥》由雷德利·斯科特執導，朱迪·科默、馬特·達蒙、亞當·德賴弗、本·阿弗萊克主演。雷德利·斯科特曾經執導過《角鬥士》《天國王朝》等經典影片，這些男人大片中展現的陽剛之氣和戰爭場面令人難忘。
《最後的決鬥》是一起案件，三個視角，就如同黑澤明電影《羅生門》一般，每個人各從自身的角度來敘述案件經過。透過案件，觀眾可以看到中世紀女性艱難的生存環境。
影片的色調灰暗，而且始終處於寒冷的冬季。泥濘的道路、冰冷的盔甲、慘烈的戰事，從環境到場面，都儘可能還原了中世紀的現實生活。戰亂不停息，擁有強大的武力才有話語權。高大粗獷的騎士效忠著擁有權力和財富的領主，他們只關心戰爭的勝敗和領土的大小，女性無法享有平等地位。
影片的第一章節是騎士卡魯日（馬特·達蒙 飾）的視角，他把自己塑造成驍勇善戰的人物，對於妻子也算體貼關懷。
影片的第二章節是上尉格里斯（亞當·德賴弗 飾）的視角，他承認自己風流倜儻，並堅信自己只是偷情，所以不理解為何要被控告。
影片的第三章節是重中之重，那就是受害者瑪格麗特（朱迪·科默 飾）的視角。這個視角最為全面，讓觀眾看到了中世紀男性的自大狂妄。
僅僅是在公眾場合對格里斯報以幾個禮貌的微笑，就讓對方誤以為瑪格麗特愛上了他。被施暴時一再反抗，格里斯也認為是欲拒還迎。事後他還警告瑪格麗特，“你丈夫聽到這件事，可能會殺了你。”
如果“無恥”兩個字變成人形，那大概就是此時格里斯的樣子。
而瑪格麗特勇敢對外說出事件真相的時候，周圍人給她帶來了二次傷害。婆婆埋怨她為什麼要把這事說出來，導致她丈夫走上決鬥場。閨蜜認為是她勾引格里斯。法官在法庭上不斷詢問細節，並提出質疑，讓她欲哭無淚。
導演幾乎是完整地剖開了中世紀黑暗封建的一面，女性幾乎談不上擁有合法權益，即使是遭受了侵害，也鮮少有人去指責施暴者。
影片中的一場歡慶勝利的場面格外具有諷刺意味。騎士卡魯日獲得勝利，贏得了民眾們山呼海嘯般的歡迎。他騎著高頭大馬享受這光榮時刻，神情落寞的瑪格麗特和歡鬧的人群形成鮮明對比。
這場源於女性又無關女性的決鬥，足以引發現時代觀眾的共鳴。
女性意識的覺醒
《最後的決鬥》中的主要男性角色基本都是貴族，他們擁有權力、地位、金錢，骨子裡就帶著“男人至上”的思想。但是，他們又要在外人面前維繫貴族的體面，偽裝自己是紳士並尊重女性。
騎士卡魯日。馬特·達蒙的表演絲絲入扣，完全拋棄了往日的形象，面容猙獰、鬍子拉碴。卡魯日最初是為了獲取瑪格麗特家的土地才迎娶她，所以他對妻子根本不是真愛，或許也不懂什麼叫真愛。
馬特·達蒙沒有讓角色變成一個臉譜化的人物，他精準地把握住了角色的性格。我們能看到卡魯日在財富面前的斤斤計較，對妻子的刻薄嚴厲，以及在國王面前的大義凜然。他選擇司法決鬥來解決問題，但根本沒有告訴妻子，如果他輸了，妻子也會被火燒死。作為丈夫，他的行為令人心寒。
上尉格里斯。亞當·德賴弗把握住了角色虛偽的特性。格里斯說話總是冠冕堂皇，做事卻是陰險狠辣。卡魯日救過他的命，但他卻想方設法兼併了卡魯日的領地，這也是卡魯日堅持要和他決鬥的原因之一。
騎士夫人瑪格麗特。朱迪·科默飾演的這個角色有女性意識覺醒的過程。從初登場時的眼神清澈，到進入婚姻之後的逐漸成熟，再到遭受暴行之後的意識覺醒，瑪格麗特一步步看清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但是她的覺醒顯然和時代格格不入，所以要承受訴訟帶來的巨大壓力。當她看清丈夫的真面目，憤怒質問他為什麼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時，流露出了對婚姻的極度失望。從這一刻起，她只為自己而活。
為什麼要一直強調女性電影？
《最後的決鬥》將背景放置於中世紀，並不是復古與懷舊，而是大膽的創新和突破。
此前，導演雷德利·斯科特的作品《末路狂花》《異形》都是以女性為主角，講述她們的成長之路。《最後的決鬥》又添一筆。
現如今的好萊塢，從《神奇女俠》到《婚姻故事》《爆炸新聞》《隱藏人物》《古馳家族》等作品，無論是商業娛樂大片，還是現實文藝作品，女性角色佔據著越來越重要的地位。
電影不代表現實生活，它只是現實的投射。
近百年來，女性在各個領域有了不輸男性的成績。這或許是14世紀的騎士夫人瑪格麗特想象不到的。《最後的決鬥》講出的，今時仍有其時代意義。
女性電影在好萊塢還遠達不到“繁榮”的態勢。或許只有到“女性電影”這個詞都不再為特有名詞，女性電影的創作成為一種常態，才能迎來真正的繁榮吧。
【文/崔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