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給弟弟賺彩禮父親逼我嫁人,誰知大婚第二天丈夫突然去世

為給弟弟賺彩禮父親逼我嫁人,誰知大婚第二天丈夫突然去世

為給弟弟賺彩禮父親逼我嫁人,誰知大婚第二天丈夫突然去世

1

杏草嫁人了。

洞房花燭的那晚,渾身疼痛地躺在男人身邊,男人的呼嚕聲滿世界地亂竄,先是像蒼蠅似的嗡嗡兩下再如破風箱一般呼哧一聲,刺耳又難聽。

她從沒聽過這樣的呼嚕聲,阿爹不這樣,弟弟不這樣,想必鄰居家的二黑哥也不會這樣吧。

杏草在黑暗裡瞪著眼,她拼命地想也沒能想起她男人叫啥,卻是想起了自己五歲那年,坐在院子裡看弟弟,一時睏倦睡了去,兩歲的弟弟自己跑進雞窩,讓公雞叨壞了胳膊,晚上阿爹回來,把她打得好陣子沒爬起來,連鞋底子都抽折了。

公雞啊?那公雞可真厲害啊,杏草至今記得大公雞的冠子又紅又大又神氣,像過節時彩燈張家做的紅燈籠,通紅通紅的。

紅色啊?啊,是了,十四歲那年,鄰居家的二黑哥扭扭捏捏地捏著朵紅色的絨花,趁著井邊打水的工夫硬塞給自己,黑亮的眼睛閃了又閃,好半天才小聲說道:“杏兒,晚上我接你,去,去看燈。”話音沒等落,人就跑開了。

二黑哥總是喊自己杏兒,他說“草”這個字不福氣。那朵絨花,通紅通紅的,紅得明,紅得亮,紅得人臉都發了燒。

吃了晚飯,她就用木梳沾著水把辮子梳得黑亮黑亮的,在辮梢戴上了那朵紅絨花,滿心歡喜地想著,等出嫁的時候一定要多戴幾朵紅絨花,這麼一想不禁又紅了臉,水汪汪的眼睛嗔怪地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暗罵了句不知害臊,臉上卻是忍不住笑。

“如果那天去看燈了該多好啊……”杏草環視著四周的黑暗,左眼滾出了一行淚來。

是的,左眼,她只有左眼是好的,右眼在那個照鏡子的傍晚被弟弟彈弓裡的石子打壞了,父親一邊罵她自己不知道躲一邊把村裡赤腳醫生開的草藥糊在她的眼睛上,那種刺痛至今還能讓她發出一身冷汗來……

2

杏草的男人死了。

死在山裡,砍柴的時候撞見了人熊,因著腿腳不好,跑的時候摔在了山坳裡,撞斷了脖子。人熊不吃死人,倒是因此得了個全屍。

後事辦得並不順利,婆家的孃舅好一番鬧,直罵著“瞎眼婆娘剋夫”,要把這房子和那幾畝地要回去,好容易捱到人都散了,杏草坐在門檻上看著院子裡才買來不久的四隻雞崽兒,又黑又亮的辮子垂在身後,辮梢上戴著個白絨花。

因著眼瞎要的彩禮又不肯少,上了二十歲才有人來說親,父親連打聽都懶得打聽就點了頭,收了聘,嫁過來才曉得男人不光年紀大,還是個跛子,脾氣也不大好,捱打幾乎和吃飯一樣容易。

“啪!”杏草正發著呆,猛地被人一巴掌掀翻了過去。

“爹?爹……”杏草看著父親,臉上雖然火辣辣地疼,心裡卻是暖了幾分,雖說自小不得父親待見,到了這時候,終歸還是來接自己了。

“爹什麼爹?嫁出去的丫頭潑出去的水,你去告訴你那兩個孃舅,你生是他們家的人,死是他們家的鬼……”父親的話讓這六月天猛地做了寒冬,冷得杏草聲兒都打起了顫。

“那我、我怎麼辦啊?我去哪兒啊,爹,我是你親閨女啊……”杏草的眼淚再忍不住,扯著嗓子喊了兩聲,卻是又被她爹舉起的巴掌嚇了回去,嗚咽著說道。

“哎,誰讓你命不好呢?”許是瞧著可憐,父親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嘆口氣道:“你弟剛說了親,你個寡婦回去……不吉利!”說完人就走了,連口乾糧也沒給杏草留下。

杏草哭了半宿,想著男人的死,想著自己以後的日子,越想越覺得眼前黑,比夜還黑。

夜再黑,總還是有星星的。

3

杏草不用走了。

男人的頭七剛過,孃舅們就來了,嚷著讓杏草收拾東西回孃家。

杏草連哭帶罵的不肯走,她不是不想走,她是沒地方可去。

一群人鬧得雞飛狗跳,連院子裡的雞崽子都給踩死了。

杏草站在人堆裡哭著,哭著哭著腳下一軟,人就暈了過去。

“怎麼著,你個喪門星還想裝病訛人啊?”孃舅冷笑一聲罵道。

可是好半天不見杏草爬起來,眾人這才慌了神,總不好外甥才死,就落個逼死外甥媳婦的名聲,只得請了村裡的大夫來。

杏草看著一群人冷著臉前前後後地離開,手在肚子上輕輕撫著,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她懷孕了,這房子,這地,自然得是這孩子的,族長放了話,誰也不能把她趕走了。

杏草眨著眼睛,恍惚間好像覺得眼前的黑散了些,隱約約也露出點點星光了。

4

杏草爹死了。

給兒子置辦婚事去省城買東西回來的路上遇見了劫匪,給人抹了脖子,莫說兜裡的銀元,就是腰間掛的銅菸袋都給人一併順了走。

偏生那天晚上又下了一夜的大雨,第二天找著屍體的時候,身上的血早都衝乾淨了,連傷口都給泡得發了白,四周更是沒有一點痕跡,更何況家裡窮,沒錢給官家送禮,追查了兩天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訊息是杏草她弟帶來的,彼時杏草守寡已經快三個月了。

不過半年多沒見,弟弟好像胖了不少,杏草看著弟弟下巴上的肉,聽著他嘴裡氣沖沖的話,半天沒有開口。

“姐你說,爹他怎麼這麼倒黴,好端端一個人說沒就沒了。爹也是,挺大個歲數了,自己怎麼就不知道小心點,這回好,我娶媳婦辦酒用的錢都讓人搶了,家裡除了那點地,就剩下……”

弟弟的話又讓杏草想起了自己眼瞎的那天,她捂著流血的眼睛尖叫著衝出屋子,父親先是嚇了一跳,等著看見嚇哭的兒子時,那點對閨女的心疼轉眼就成了責備:“你說你,挺大個人了,自己怎麼就不知道躲著點……”

“你跟爹真像啊!”杏草輕聲嘆了口氣。

“啥?你說啥姐?”弟弟還在叨咕著沒錢結親的事兒,一時沒聽清杏草的話。

“沒啥,姐這日子你也瞧見了。”杏草說著撫了撫肚子,算起來也有四個半月了,可肚子才突出來一小點,她太瘦了。

“我幫不了你啥,這房子這地,姐說了都不算。”眼見著弟弟的眼角耷拉了下去,杏草這才嘆口氣無奈道,“不行你就看看家裡的房子和地能不能倒騰著賣點吧,畢竟那些都是你能說了算的。”

弟弟走了,這孩子自小就比別人愣,仗著人高馬大,又有父親護著,倒也沒怎麼吃過虧,這回剩他自己了,不知道這日子會怎麼樣了。

杏草瞧著弟弟一晃一晃的胖腦袋,胃裡一陣噁心,扭頭好一頓吐。

5

杏草找著活兒了。

給人帶孩子,一個六歲的丫頭,孩子媽死得早,孩子爹在省城跑買賣不常回來。

錢不多,但隔個十天半個月,那孩子的爹就會託人送糧食來,雖說不是吃得多好,倒也不至於餓著,女娃子大了,也不鬧人,杏草覺得生活能這樣已經很好了。

肚子大了,衣服緊了,杏草管鄰居四嬸子要了幾塊黑色的布頭來改改。

看著那幾塊黑布,杏草嘆了口氣,往櫃子裡翻出一個小布包來,藍色的老粗布包袱皮,裡面是個油紙包,折得四四方方的,拆開了紙,裡面露出粉紅的碎花布來。這布是她出嫁時唯一的陪嫁,她一直沒捨得用,這會兒成了寡婦,也是沒機會用了。

弟弟託人捎來了口信,家裡的地賣了,下個月初六辦喜事。

“杏娃,來。”杏草衝院子裡玩耍的女娃喊著,這丫頭的名字叫杏兒。

那碎花布給將出生的孩子做了個小薄被,剩下的料子剛好夠給杏娃做件衣裳。

杏草一邊給杏娃量著尺寸,一邊嘆了口氣。

“姨姨,你嘆啥氣啊?”杏娃細聲細語地問。

杏草被問得一怔,又嘆了口氣,才答道:“沒啥,就是發現這日子過得太快了。”

“快不好嗎?日子快點過才能快點見著我爹啊,杏娘,你不想見著我爹嗎?”杏娃的眼睛又黑又亮,一閃一閃的,問得認真。

杏草沒有答話,打發了孩子,仍舊比劃著布料。誰知沒過幾天。杏草突然失蹤了,連帶著那一起的女娃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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