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的槽點,僅僅讓人笑笑而已,沒什麼後勁可言。
但是,上期許知遠的現場,我是大寫的服。
言語犀利,一針見血。
許知遠上場前,李誕cue了個拖鞋的梗。
看過《十三邀》的人大都瞭解,一年四季都穿拖鞋的許知遠,永遠拖鞋自由。
但是在《吐槽大會》的現場,許老師卻破天荒地穿上襪子,換上了擦得鋥亮的皮鞋。
李誕說他偷偷問過許知遠,為什麼這次不穿拖鞋。
許知遠的回答是:“Winter is coming”。
凜冬將至,這四字引出了許老師這場高階的吐槽。
許知遠的段子,你得細細品。
乍一看是把溫柔刀,實則殺傷力十足。
刺人於無形之間。
比如張大大這段,智商都被人按在地方瘋狂摩擦了,還不自知。
先前大大吐槽許知遠時,上來就拿許老師的相貌開涮。
這一點,許知遠早就料到。
但是沒關係,他並沒有怪張大大。
畢竟,
“審美的偏狹,是一種智力的缺陷。”
一句話,讓臺下的張大大啞口無言。
審美和智力,一箭雙鵰。
是張大大的槽點,也是當代年輕人的問題所在。
審美的偏狹是當代人慣有的偏見,眼光只停留在事物之表象,而難有耐心和智慧去挖掘其背後的價值。
這背後是審美問題,是大眾的文化趣味問題。
所以造就了這個沒有真理,只有娛樂的世界。
下面這段諧音梗,更是一絕!
“在我過去受的教育中,過分討論個人,是很不禮貌的事,所以我不喜歡討論個人,但是張大大,不是個人。”
這段梗,全場爆笑。
接著話鋒一轉。
“張大大不是個人,他是一種現象。”
這是一種什麼現象?
“我們這個時代會有人,因為被黑而走紅。”
至於張大大究竟有沒有“深度”?
許知遠提出了更刁鑽的問題。
“如果亞里士多德走進柏拉圖的房間,說出那句「吾愛吾師,但吾更愛真理」,那麼請問張大大這個屋裡有幾個人?”
張大大還一臉笑意地給出了回答:
“三個。”
很顯然這道題的意圖不在於房間裡有幾個人,更不在於古希臘的這對師徒,而是張大大不配談哲學。
這段稿子就差沒把“張大大沒文化”打在公屏上了。
而當事人還在雲裡霧裡,配合著臺上的演出,膚淺而不自知。
不愧是文化人的笑點。
笑過之後,留下的是思考。
透過現象看本質。
為什麼我們這個時代會有人因為被黑而走紅。
許知遠老師提出的“張大大現象”,是對當下娛樂圈的諷刺。
流量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張大大們拿被黑獲取的流量當本事,一副
“我就喜歡看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的姿態。
從這一季《吐槽大會》就能看出一二。
這把箭,靶子是張大大,實則是在諷刺當下的文化現象。
許知遠的梗,是現場觀眾文化的過濾器。
他的吐槽引經據典,綿裡藏針。
沒有一定的文化基礎,可能不太能get到。
比如,王建國和李雪琴這對“雪國列車”的cp。
跟期貨一樣,不過是一種無法兌現的愛情,是娛樂圈中的新式捆綁消費。
在他的認知裡,雪國難道不是川端康成的小說嗎?
這波內涵藏在笑點背後。
炒作有風險,多讀書才是王道。
再看吐槽金星這一段。
許知遠給了一個假設場景:金星採訪魯迅。。。
“她也就是問問,在北平一個月掙多少錢呢?你的故居是租的還是買的?你跟閏土還聯絡嗎?”
這三連問,堪稱一絕。
但前提是建立在對魯迅生平有一定認知的基礎上。
嚴格來說,魯迅在北京有三處故居,其中有一個套是租的,後面兩套房子是買的,因為與二弟之間的隔閡後才有了第三套故居。
現在口中的魯迅北京故居則是指第三套房子,阜成門內門口西三條那套小四合院。
至於和閏土關係的變化,許知遠巧妙運用了《故鄉》裡的內容。
其實吐槽金星這段,點睛之筆在後半句。
“我估計魯迅聽完,就想說兩句話,一句是髒話,另外一句,也是髒話……”
“一句是髒話”出來時,李誕已經get到許老師要說什麼了,瘋狂鼓掌。”
妙。
非常妙!
可惜臺下的笑聲卻稀疏可見。
臺下不少觀眾八成是沒聽懂這句話妙在哪。
網上也有人不解:
“一句是髒話,另一句是髒話,怎麼理解?”
甚至某些自以為是的網友給出了另一套解釋:
“為了避開審查。”
這???
看來這屆觀眾的文化水平還真是有待提高。
這段“老梗”,只要稍稍讀過魯迅的作品應該都知道吧。
“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這段梗,套得十分高階。
可悲哀的是,聽懂的人甚少。
許知遠在臺上不到十分鐘的發言。
有笑點。
有深度。
有思考。
用吐槽的方式,從嘉賓身上折射出社會現象。
像是一把無形的槍,瞄準問題本身,並不是不針對個人。
開場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十三邀》是逆潮流,而《吐槽大會》是順潮流。”
而他要兩個都上一上,做個風險對沖。
上來就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相較於《十三邀》枯燥的對談,《吐槽大會》是在這個過渡消費時代裡孕育而生的娛樂節目。
其意思很明確,逆潮流而上不一定就好,而順潮流而下也絕非不妥。
兩者之中和,或許才是這個時代最健康的步伐。
吐槽薇婭那一段。
許知遠給出了拜物教的概念。
"這是一個被物佔據的世界,而我們的精神世界無處附著。只能投靠這樣一個消費世界。"
準確地來說,
可怕不是精神無處附著,而是我們的慾望無形中被轉移。
由“內”向“外”轉移,由高深向膚淺轉移。
其後果就是人們變得
不喜思考,只願娛樂。
音樂也好,電影也罷,亦或是喜劇藝術。
賣座的、出圈的作品,往往都是空癟的套子鍍上華麗的外表。
裡面的東西不重要,外面“好看”即可。
久而久之,這個社會越來越多的人不願意暢談理想與文學,連文藝青年都變成了貶義詞。
正如馬思純在臺上傲慢地說出這句:
“這個時代還誰還要當文藝青年。”
這是個什麼樣的時代?
一個向消費主義意識形態妥協的時代,一個被物質佔據的娛樂時代。
而許知遠的逆流而上顯然無力抗爭,所以他來到《吐槽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