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是他自己

今年,是魯迅逝世85週年。

魯迅的孫子周令飛,接受媒體採訪時,自曝成長中的一些小事,讓人看著看著笑了,笑著笑著又嘆息。

周令飛中學畢業,16歲就去參軍,想到一個新的環境裡,擺脫“魯迅孫子”的標籤和光環。“當兵就沒有人認識我了嘛。”結果,軍代表看了他的資料,發現他是魯迅的後代,認為“你祖父是文人,你肯定吃不了苦”。

周令飛為了表現自己,就在軍代表面前掃地,啃窩窩頭,磨了很久,終於在1969年參了軍。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到新兵連報到的第一天,連長點他名兒時,就喊他:“周令飛,魯迅的孫子。”那一刻,他特別絕望:哎呀,這“魯迅孫子”的標籤,到哪兒都摘不掉了。

新兵訓練結束後,開始分配工作,他被分到了衛生所。他壓根兒就不懂醫學,就特別迷茫:“為啥讓我去衛生所?”部隊領導說:“你爺爺魯迅原本學醫,後來為了開民智救中國,棄醫從文,你要完成你祖父未完成的事業啊。”他哭笑不得:但是我不想學醫啊。

再後來,部隊領導又安排他寫通訊報道。他對領導說,不行,我上學時就不會寫作文,你讓我寫啥報道啊,我一個字都憋不出來。領導不相信:“你咋不會寫報道呢,你爺爺是大文豪,你一定會寫啊。”他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寫,剛寫一個開頭,就再也寫不動了。眼看熬到半夜兩三點了,還沒有憋出幾個字。陪著他寫的排長,遞給他一根兒煙,他急忙說:“我不會抽菸。”排長驚訝地說:“怎麼可能!魯迅先生可是很愛抽菸的!”

每個人都是他自己

(影片截圖)

周令飛說,在他一生中,這樣的事兒可多了去了。

看見名人的後代,我們看見的通常不是那個人,而是他已逝的先人。就像,你看見莫言的女兒,就認定她會寫作,其實人家是大學老師;看見黃飛鴻的後人,就認定他是武林高手,其實人家是製藥大王。

我們腦海裡,關於名人的印象,已經固化。我們就會把這種固化,投射給眼前那個人,認為“你該”“你要”“你的爺爺/爸爸是那樣的,你也肯定是……”

這種想當然的認知,透著我們對名人的敬仰,也透著我們對後人的綁架:名人和偉人,都是百年一遇甚至千年一遇的,不可複製,獨一無二。

他的後人,大機率沒有他那麼優秀和璀璨,也大機率沒法超越他。就像孔子的後人,諸葛亮的後代,曾國藩的子孫,他們都無法超越先人。

如果我們硬要拿著“你祖先多麼牛,你也一定牛”的認知,去評判人家,不僅會招罵,還會顯得我們無知:

偉人的意義,並不在於生養了怎樣的子孫,而在於他對歷史、對文化、對民族的深遠影響。

這種影響,是超越血緣和血脈的。他們的貢獻,是跨越時代和階層的。總期待“後代和偉人一樣偉大”,是我們的偏見和執念。

舉個最容易理解的例子:張桂梅沒有孩子,這並不影響她為了教育和學生所做出的卓越功勳,更不影響她被載入共和國的史冊。

另一個問題:我們為什麼總期待下一代超越上一代呢?

最直接的體現,就是我們總是期待我們的孩子,能比我們強。而這,也是家庭教育走上軍備競賽,沒法停下來的原因:“孩子,你一定要考上北大清華。”“孩子,你一定要比你爹媽強啊。”“孩子,當年媽媽家裡窮,沒有學音樂,學舞蹈,當明星,你一定要……”

這樣的場景,我們見的聽的可真是太多了。但是,當北大教授談及自己孩子的成績也抓耳撓腮,一聲嘆息道:“我小時候神童,我家孩子,那可比我差遠了,根本沒法比,這是天道,沒辦法。”

每個人都是他自己

(抖音影片截圖)

當清華大學的老師,在公開演講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的孩子正勢不可擋地成為一個普通人。”

我們沒有考上北大清華卻期待孩子考上的我們,自己普通得站在人群裡瞬間被淹沒卻夢想自己孩子一鳴驚人的我們,忙忙碌碌大半生一事無成卻希望孩子出人頭地平步青雲的我們,或許要去接受這樣的真相:我們如此平凡,我們的孩子終將也是平凡人。與其把執念投射到孩子身上,不如把執念留給自己。

生而為人,最悲哀的事兒,是一直懷揣“我執”:我執越深,痛苦越重,身邊的人越痛苦。但是,生而為人最幸福的一件事兒,是終於學會了“執我”:

執行我的見識,執行我的行動,執行我的期待,“執我”越多,成長越快,寬容越多,幸福越強,身邊人的越舒展。

從“我執”到“執我”,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開朗,也是“所謂深愛,不是如我所願,而是如你所是”的清澄柔軟。

人與人之間,最順暢最正向的關係,莫過於:看見一個人,是他自己;我們也做好了自己。

共勉。

END

原題為《魯迅的孫子PK北大教授的孩子:果然一代不如一代》

供圖: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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