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裡的“妖”設定被更改為外星基因造就的苅族,除妖的道門被更改為懸門,
話術調整很容易理解。
“外星人替代妖怪”話術本身,並不妨礙營造懸疑質感和驚悚效果;
與其說這是“不能成精”後的被動選擇,不如說是劇組有意對整體風格進行了一次“亮化”“甜化”處理
。
如果你對《半妖司藤》的期待是
早期《靈魂擺渡》式的恢詭譎怪的作品,大概會覺得走錯片場
。
如果你只把劇作當
背景設定不同的常規言情作品
,反而可能會覺得男女主的關係
有點意思。
一,言情設定:存在感弱反而討巧。
1. “女魔頭和打工人”契約捆綁模式。
景甜和張彬彬兩位,剛上場時給人的感覺是“
青年皇太后和她身邊的小桂子
”。
景甜飾演的司藤,是外星人(
外星基因苅族
)復活。
張彬彬飾演的秦放,則是一個被她抓到的普通青年苦力。
秦放意外車禍、險些身亡,鮮血喚醒了司藤,復活的司藤救了他的命、也和他深度捆綁在一起。
以司藤為中心,秦放跑個幾十公里就會不成人形、迅速乾枯。
這樣的設定對言情劇非常方便,免去了強行凹巧合讓男女主一再相遇的麻煩。
而且故事開局階段這份“女魔頭和慘被她抓住的打工人”設定,對比近期言情競品,相對來說挺有新鮮感。
景甜和張彬彬未來
倘若真飾演你儂我儂、生死不負的愛人,有沒有這份情比金堅的cp感我不清楚,但初始階段他倆這份“女王和長工”感覺是線上的。
2. 異能的視覺邊界觀感。
開場之後,司藤不瞭解現代社會,不認識遙控器,有一些穿越/復活設定中打年代時間差的
反差萌。
雖然都是常規套路,但質感是可愛的。
一言不合就用藤條捆住試圖逃跑的男主,無論是用藤條遠端遙控遙控器,還是用藤條給小朋友憑空做出鞦韆,抑或是失力之後不慎引發火災,都有著常規邏輯和人類設定之外的元素。
劇作對這些內容的呈現中規中矩,
沒有太多叫人意外的想象力肆意奔湧的瞬間,但能有一些“非人”視覺畫面、原本就已經算是設定優勢衍生出的新鮮感了吧
。
3. 非典型言情路徑。
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在於,這兩位的關係和當前市面上流行的言情cp設定都不太一樣。
小說裡言情部分被詬病“男主沒有存在感”,二人甚至沒有真正告白,但這個設定挪動到劇作中,反而成了和其他競品不同的特色
。
劇作加重了男女主的捆綁關係、強化了發糖概念,但也保留了二位長期看起來“在彼此的感情世界裡沒有姓名”屬性。
秦放上線時帶著一位女朋友,慘被背叛;
沒多久又出來一個已故前女友,失魂落魄;
這邊司藤也有“舊愛”、還有孩子被殺的慘烈往事(應該是長相相同的另一個“司藤”白英,然而演員表裡沒寫景甜分飾二角)。
總之這兩位拋去前塵往事恩怨,看起來至多算是彼此故事裡的路人甲。
但用這樣的捆綁模式相處,秦放會漸漸看到女魔頭內心的良善、龐大能力假象之下的脆弱;
司藤會發現“廢物”秦放內心的溫情和擔當;
對彼此有眷戀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反而比強行“一眼萬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看頭一些。
當然這只是推測,劇組會不會在某個時刻強行發人工糖、發塑膠催化劑我們不得而知。
接下來聊一聊“怪力亂神”故事被砍了一刀之後的乏味之處。
二,套路化故事。
故事中規中矩,老套又斷裂、有點平有點雞肋。
顏福瑞和王乾坤這兩位小弟子,插科打諢吵吵鬧鬧,從功能角度來看是典型的喜劇笑點擔當。
但事實上這兩位的戲份並不好笑,相當刻意,一上線就拿著鋸子瘋瘋癲癲在大街上跑,空有誇張表現、沒有對輕喜劇節奏的微妙把控。
現實型劇作人物的心理動機、言語表現,都遵循現實原則;《司藤》這樣的玄幻(科幻?)題材作品,
設定本身是非現實的、當然不用顧及什麼現實邏輯,但這不意味著角色動機情感都可以無緣無故四處亂飛
。
而劇作中很多時候為了營造喜感,將角色的動機安排得非常隨意。
比如這段拿著鋸子上街,
角色肌理誇張變形,處理輕喜劇橋段的方式相當生硬
。
同樣,懸門眾人齊聚,劇作顯然是想營造“大隱隱於市”的今昔對比效果,他們中有直播網紅,有計程車司機,有房產銷售,從各自的崗位上飛奔而來、連衣服都沒工夫換。
這段戲同樣很無趣,展示了這些人不同的職業,但也僅此而已;沒能透過身份的反差,營造出更有意思的戲劇性效果。
群像塑造也比較淺層,大多面目模糊、高度套路化
。
此外故事中還有一條秦放(張彬彬飾)前女友的故事線,劇情和表演都非常套路,跳出來的方式更是容易讓人跳戲。
這幾集內容整體觀感略平,沒什麼抓人的有辨識度和記憶點的地方。
澄清一下我不是因為看過小說、已知情節所以覺得“沒啥新鮮的”,看完六集劇作之後為做功課才去翻了小說;
在完全未知的情況下看前六集,直觀感受是故事線缺少起伏張力。
原本《司藤》小說的故事也並不以懸念感著稱(這是半妖故事不是本格推理),但營造了的幽冷氛圍、自帶壓迫感。
劇作更換了妖的設定,喪失了這份晦暗的狐鬼花妖的緊張感、刺激感之後,常規方向之一應該是增加故事裡的懸念感。
但如今劇作雖然留了疑團,
有“懸念”,卻並沒有“懸念感”。
比如秦放前女友捲入的案件中,老趙拿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有什麼功用,這都叫懸念,但這條線又套路又不好看,叫人完全沒興趣關心“接下來會如何”。
設定懸念是容易的,未發生的故事、未走完的進度條都是未知,時間地點人物事件、任何一個環節隨意挖洞都能構成懸念。
但“吸引人的懸念感”需要緊湊的故事節奏,需要高能的故事情節,需要讓人有代入感的情緒體驗。
這類故事的裡外肌理,常見模式是這樣的:
故事線透過懸念感、驚悚感、恐懼感、刺激感叫人留在敘事之內,核心透過情感悲歡故事叫人唏噓
。
很顯然目前劇作的完成度比較初級,單單“群像故事能否吸引人”這一件就已經不太如人意。
(比如下圖這位標準的“惡毒女配”設定)
二倍速當下飯劇打發時間、或許“劇情老套無聊”問題並不致命,但細看總有些乏味。
接下來這段話
不針對這部劇,寫給諸多“變妖為外星人”的話術障眼法。
所謂“狐鬼花妖”,不僅僅是話術邏輯上的設定,更能營造出某種氛圍感,和諸多
久遠
的幽蘭露如啼眼的
悲劇故事構成互動的混響
。
話術和設定的淺層表面,本身並不吸引人;
吸引人的是話術設定營造出的氛圍感和核心,我們被狐鬼花妖的故事吸引,是因為恨血千年土中碧的悽惻、是煙花不堪剪無物結同心的傷
懷。
科幻設定也同樣有發揮空間,《星際穿越》裡二十三年後歸來、一開門無盡唏噓;可很多劇作顯然只想借科幻的外殼話術,沒工夫深究怎麼處理兩套話術氛圍和核心的異同。
或許我們期待看見的《司藤》是約略帶著“鬼氣”“妖氣”的,而劇組為安全起見一刀切了這一部分,此後僅僅做了“把妖變成外星基因、外星生物”的話術變動,而
沒有在話術之外、在故事質感氛圍的營造上做補償性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