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這是一個只有兩個人的三口之家,一家人都在保守一個沉重的秘密。

平介39歲那年,妻子和女兒在一次探親路上發生了事故。大巴車意外墜落山崖後,妻子用身軀護住女兒,卻被玻璃刺穿心臟;女兒雖毫髮未傷,但因腦部受了重壓,昏迷不醒。

在妻子的葬禮上,平介看著女兒熟睡的臉龐,不禁悲從中來,嗚咽地呼喚著妻子,卻聽到甦醒後的女兒迴應:“老公,我在這裡。”

這是東野圭吾在長篇小說《秘密》中講述的一個故事。一個看似題材禁忌,實則悲愴的愛情故事,一個暴露人性,讓人不寒而慄卻又無從指責的故事。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在東野圭吾的創作生涯中,《秘密》是一部具有特殊意義的里程碑式作品。

一方面,這是東野圭吾在創作迷茫期與婚姻困局過後,停頓一年再創的感悟之作;另一方面,這也是東野圭吾第一部被翻譯成英文的小說,標誌著他的作品正式走向西方世界。

這本不是推理小說的小說,曾讓東野圭吾一舉拿下了第52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

該書出版後不久,日文版銷量就突破了200萬冊,並被日本讀者票選為繼《白夜行》之後,東野圭吾人氣最高的作品。

除此之外,這也是東野圭吾第一部被拍成電影的作品。該片於1999年上映,由瀧田洋二郎執導,廣末涼子和小林薰主演。

電影延續了東野圭吾在小說中

“以最樸素的故事打動人心”

的風格,透過一場意外“魂穿”引發的矛盾和人性抉擇,對普通人在愛情與倫理之間的掙扎和困守,做了生動演繹。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一場車禍後的“靈魂互換”,引發世俗愛情與倫理的較量

“今後我該用哪種方式生活呢?是父親又不是父親,是丈夫也不是丈夫。也就是說,是個男人又不是男人。”

這是原著中主人公衫田平介的一段獨白。自從妻子在車禍中“魂穿”女兒身體後,這個男人無時不刻不在承受愛情與倫理的折磨和考驗。

妻子直子的肉體已經死去,靈魂卻寓居在女兒藻奈美體內。

平介望著女兒藻奈美青春的面龐,充滿活力的少女之軀,一度以為這是頑皮的她在和自己開玩笑。直到直子開始追溯二人約會之初的窘境,初次性愛的尷尬,平介這才確信,藻奈美的靈魂深處,正是與自己朝夕相伴的妻子。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對於這次充滿靈異色彩的“魂穿”,平介感到慶幸,又覺得痛苦。

慶幸的是,他深愛的妻子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繼續陪伴在自己身邊;痛苦的是,女兒藻奈美真正地離開了。而平介和妻子直子開始過著一種人前父女,人後夫妻的怪異生活。

在外,他們以父女相稱,維持著世俗意義上的血親關係。直子還把平介送她的婚戒縫進了女兒最心愛的小熊裡,掩人耳目。

在家,直子依舊扮演著妻子的角色,洗衣做飯,打理家務,不改往日的體貼和賢惠。唯一難以啟齒的是,床上的“夫妻生活”成了二人心頭共同的“疙瘩”。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一方面,作為一個正常男人,平介一直著有對床笫之歡的慾念,但是每當他面對女兒藻奈美的形象,這一切慾念又因倫理的壓制,很快煙消雲散。

另一方面,對於直子而言,她也難捱“無性生活”的寂寞,因而不止一次向丈夫提出自己的生理需求,只是平介始終無法跨越內心的障礙。

有一次,平介將醉酒後的妻子帶回家,習慣性褪下了她的衣服,卻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胴體,他及時反應過來這是女兒,又急忙為她蓋上了被子。

這就是平介和直子最真實的愛情寫照,隔著形的距離,用精神的戀愛,填補身體的空虛。

弗洛伊德說,人的“性本能”是最基本的自然本能,它是推動人發展的根本動因。

平介與直子二人這種用倫理對抗本能的愛情,在某種程度上違逆了自然規律。這種背離人性的壓抑和扭曲,冥冥之中預示了二人的結局。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貌合神離的重聚背後,是衰朽之軀與青春慾望的矛盾

“我不想浪費重新生活的機會,有了藻奈美的身體,我要做我想做的事。”

影片中的直子是一個幹了半輩子家務的全職主婦。過去的生活裡,相夫教子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業”。

但是經過這次的“劫後餘生”,她的思想逐漸發生了變化——她渴望完成女兒的理想,成為一名獨立女性。

為此,直子決定重返校園。她藉助女兒藻奈美年輕的身體、智慧的頭腦規劃自己的生活,又透過成年人的經驗為藻奈美規避了許多彎路,成功考取了著名的醫科大學。

在充滿青春氣息的校園裡,她加入了帆船社,結識了新的朋友,有了嶄新的生活圈。接踵而至的,還有追求她的大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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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日漸耀眼的妻子,人到中年的平介陷入了恐慌,他感覺自己正在失去妻子。

痛苦之下,平介偷看了妻子的日記。他開始匍匐在門口偷聽直子通電話,粗魯地宣告自己的主權;他甚至買了監聽裝置,近乎病態地監視著直子的校園生活。

而妻子隻身赴男同學之約一事更是徹底激起了平介的憤怒,他對直子的同學嘶吼道:

“我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這次的正面衝突,也讓夫妻二人不得不正視這個倫理問題造就的婚姻矛盾。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夏洛蒂·勃朗特在《簡·愛》中寫道:

“愛是一場博弈,必須保持永遠與對方不分伯仲、勢均力敵,才能長此以往地相依相息。因為過強的對手讓人疲憊,太弱的對手令人厭倦。”

可是現實中,年齡、生存環境的差異,註定了直子和平介不能在生命的同一賽道上競技。

看著身邊一度出現優秀女性,但是從未試圖背叛自己的丈夫,直子陷入了深深的迷惘與矛盾。

直子深刻地察覺到,她和平介之間的肉體違和,正在一步步促成二人精神世界的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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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樑換柱的“彌天大謊”,既是人慾的原罪,也是愛的成全

就在平介正為妻子的變化而痛不欲生之際,他對去世肇事司機的調查卻有了新進展。

平介瞭解到,肇事的司機師傅之所以疲勞駕駛出車禍是因為不分晝夜地工作。之所以如此拼命,則是為了多寄一點錢給拋下自己的前妻和兒子尾川。並且,司機早已從妻子口中知道,尾川也並非他的親生兒子。

大巴車司機生前的故事在某種程度上點醒了平介,原來真正愛一個人不是佔有,而是成全。

從那一刻起,平介決定要放手,決定讓妻子以女兒的身份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也正是在這一刻,奇蹟發生,藻奈美的靈魂突然回來了,她對自己當下一片混沌的處境,困惑不已。面對這個轉變,平介喜憂參半地接受了女兒靈魂迴歸的現實。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在此之後,直子和藻奈美的靈魂總是在一睡一醒之間轉換。女兒的迴歸讓兩人冰釋前嫌,重新過了一小段溫馨而幸福的日子。

但是慢慢地,直子靈魂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直至最後一天,兩人一起去了兩人最初相遇的地方,直子的靈魂徹底消失,平介親吻了擁有女兒身體的直子,作為最後的告別。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鏡頭一轉,多年以後,藻奈美在平介的陪伴下,和尾川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平介無意間看到了新娘花籃中那個熟悉的小熊——那個藏著直子婚戒,藏著夫妻間共同秘密的小熊。

那一刻,平介瞪大了眼睛,醒悟了這個驚天的秘密:

藻奈美從來沒有回來過,眼前的人,自始至終都是直子!

平介終於難忍這錐心之痛,將拳頭狠狠打在了尾川的臉上。在直子含淚的微笑中,影片戛然而止。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面對結尾這個反轉,我一直感喟於直子的自私,她不顧對平介的傷害,自導自演了一出“魂歸”的戲碼,只為了坦然追求嶄新的生活。

可是深入看待這個結局,直子的“自私”中又隱含了太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成全。

如果她真正放下了丈夫,放下了過去,為何還要珍視那枚婚戒?為何還會對丈夫流淚?理由只有一個,她在內心深處依舊眷戀過去。

作家丁丁張曾經評價《秘密》一書:

“男主遭遇的,並不只是秘密,因為在愛面前,人是可以對抗世界的,或者誤以為能夠對抗世界,但世界並不在意你的秘密,最後與你抗衡的,是你的內心,你的取捨和你的自我溝通。秘密的殘忍在於,你可以愛靈魂,但不可以愛肉體,但最終,靈魂是妥協於肉體的,肉體需要重新生長,那好,老的靈魂關閉了記憶,變成一個新的自己。”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東野圭吾深諳,比死亡更殘忍的是帶著記憶活著,並且為了愛,永遠守護這個秘密。

直子的選擇,看似是個人的主觀選擇,事實上不過是一種被命運所裹挾的“自私”,這也是她成全丈夫,成全愛情的必經之路。

這部作品最動人之處,不在於丈夫的付出和忠貞,不在於妻子的犧牲和隱忍,而在於它以一層最“灰暗”的外衣,包括了一顆愛情中最堅實而彌足珍貴的核心——一種愛到極致後的雙向成全。

《秘密》:妻子魂穿女兒身體,一層倫理“遮羞布”下的赤裸人性

《秘密》成書於1998年,也正是這一年,東野圭吾與相伴14年的髮妻離婚。因此,這本書中呈現出的對愛情和婚姻的理解,其實也源於東野圭吾個人對婚姻生活的極致感悟。

愛的本質是什麼?其實就是影片最後平介對直子發出的那一聲虛弱的悽然質問:“這就是你想要的嗎?那麼祝福你。”

可心神俱碎的直子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她那個蒼白到近乎虛假的微笑似乎像是在竭力展示自己的幸福,又似是在傳達一種無邊的悲寂,一種近乎蒼涼的安慰: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我們的愛情到這裡就可以了,我不要它溢位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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