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主演電影,她就拿下了最佳的獎盃

在《一江春水》之前,大概沒有多少人聽過李妍錫這個名字,但僅憑這部作品、這個名為“蓉姐”的角色,李妍錫在第15屆FIRST青年電影展上就以全票斬獲最佳演員的獎項。她說“盡人事,聽天命”,在經過多年的沉澱之後,她終於迎來了自己起飛的時刻。

第一次主演電影,她就拿下了最佳的獎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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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茶泡飯端上來,清清淡淡,米飯、芝麻和海苔就著煎茶,可以安定地吃著;再攪拌攪拌,綠芥末的辛辣開始蔓延,不知怎麼,眼淚就被催下來了。

看《一江春水》這部片子的時候,大致就是這種感覺,似涓涓細流緩緩流淌,雖無嘆連連,卻有情切切,餘味不散。故事發生在江邊小城的足療店,一個名叫蓉姐的女技師有著敦厚溫潤的外表,市井之中她只想守著弟弟小東平靜度日;但在一些看似不易察覺卻又巧妙的鋪陳中,才發現水波不興的表象是偽裝,蓉姐試圖遮掩的過往漸漸浮了上來……

《一江春水》海報

第一次主演電影,她就拿下了最佳的獎盃

扮演蓉姐的李妍錫,憑藉這個角色拿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個表演類獎項——第15屆FIRST青年電影展的最佳演員。評委會主席是張艾嘉,成員包括陳建斌、周韻等,足見該獎項的分量。一同入圍的男女演員大多比李妍錫要資深得多,名氣也響亮得多,但評委投票,她拿了全票,場外觀眾投票,她也是最佳。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雖說表演沒有所謂的“正解”,但李妍錫的蓉姐就是讓人覺得“對味”,沒什麼演的痕跡,自然到很難把演員和角色剝離開。

第一次主演電影,她就拿下了最佳的獎盃

李妍錫在第15屆FIRST青年電影展

所以當我得知要採訪李妍錫的時候,便直接把對蓉姐的感覺代入到了她身上,覺得她大概也是內斂又沉穩的,尤其是當她直接用文字填寫我採訪提綱裡所有問題的時候(多達兩千字),我更加確信這一點。

“我怕我聊著聊著放飛自我了。”她接著發了一個笑哭的表情。

我去到拍攝現場,想再當面跟李妍錫聊聊,結果發現她那句話沒開玩笑,生活中的李妍錫跟蓉姐天差地別,她爽利、熱烈、鮮活、生動。

回想起從西寧回北京的那天,李妍錫說明明是晴空萬里,自己卻在沙發上哭了三個多小時。32歲才第一次在銀幕上挑大樑演女主,才第一次拿表演獎項,她真的熬了太久。“做演員很多時候看不到希望的,要麼戲黃了,要麼總是被換。”“試戲完了,人家說演得挺好,都定完妝了,過幾天卻通知你被換掉了,沒辦法。我覺得特憋屈,但又不能說什麼,別人只會覺得你矯情。”

時間久了,李妍錫學會了自嘲,說自己連18線都不是,而是“無線”演員。拿獎的那天,她完全沒有準備獲獎感言,就怕萬一抱了希望,最後會失落。偏偏戲劇性的一幕就在人掉以輕心的時候發生——當臺上念出“李妍錫”的名字時,她自己成了第一個大叫出來的人,“我直接‘喔’地喊出聲,又立刻想著‘我是女演員,我要注意形象’,趕緊上去了。”

第一次主演電影,她就拿下了最佳的獎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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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臨時想的致辭,但李妍錫沒忘記重點,她呼籲大家給新人一點機會,其實很多演員都挺會演戲的,只是沒有遇到合適的劇本和團隊,自己很幸運,遇到了《一江春水》。導演高啟盛後來跟她說,雖然沒拿到最佳影片,但是李妍錫拿了最佳演員,他也覺得受到了肯定。“我覺得我跟導演是互相成就。”

說起這次幸運的相遇,卻也是差點失之交臂。某天李妍錫閒來無事翻朋友圈,看到有人發組訊,覺得人物小傳挺吸引自己,便把簡歷按著郵箱地址發過去了。過了一段時間,沒有下文,她看到又有人發,乾脆要來了製片人的微信,把之前演戲的影片資料也發了,對方才表示導演有意向見她。

試鏡那天,李妍錫找家裡的阿姨借了身衣服,也沒化妝,用導演高啟盛的話說,就是“怯生生地往那兒一坐,感覺就是對的”。第一印象很好,但還不夠,高導想找個特別普通的女演員,普通到藏在人堆裡都不好找的那種,李妍錫還是有些太漂亮了,加上她還開了一輛價格不菲的車——試鏡完高導特意問了李妍錫車的價錢。“我當時心裡咯噔一下,想說什麼意思,難道因為車貴就不用我嗎?我說了具體數字之後,導演一臉生無可戀,好像覺得這個女演員大概吃不了苦。”

但李妍錫偏偏就能吃苦,確切地說,那根本不是苦,她巴不得多花點時間體驗生活。“如果你連一顆白菜多少錢都不知道,又怎麼去理解生活中的煙火氣?”她帶著戲中弟弟的演員祝康笠,跟著高導一起住進了片中那個破破的小公寓,每個月不到一千塊錢的生活費,日常開銷都從這裡面扣。有時候弟弟去街上發傳單、變魔術掙點錢,她就去洗腳城學按腳;或者跟著高導去農貿市場、小商品市場,去找跟她心中的蓉姐形象相似的人,學她們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氣。

這次在FIRST看《一江春水》的時候,大銀幕上那個小屋一出現,李妍錫就哭了,“因為那個房子是我們一起收拾出來的,光是雜物就收拾了三天,堆得老高。我們就在那裡生活,就是自己家,家裡所有東西放在哪兒我都知道。”在真實的場景裡呆得越久,呈現出來的感覺就越自然,蓉姐和弟弟在沙發上的拌嘴打鬧,在廚房做飯炒菜的日常,很多細節都是源自於熟悉才誕生的即興。

為了把姐弟之間的羈絆表現得更真切,他們在開拍前還演了大量劇本上沒有的前史,李妍錫說每次演完心都會痛。“有一場戲是假定我養不起小東,我對還是小孩子的他說,我要把你送人了。那場戲我哭得不能自已。當你完全沉浸在角色裡,每一次情感體驗都會讓自己異常痛苦。對我來說,身體上的苦都不是苦,心理上的才是。”很累很消耗,但李妍錫有“癮”,因為她等了太久,不被理解、不被觀眾所知,跟長期看不到希望的痛苦相比,現在這些都不是問題。

第一次主演電影,她就拿下了最佳的獎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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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時間往前推移,2013年,那時候李妍錫幾乎放棄了演戲,這之後四年左右的時間,她都在跟朋友做別的事賺錢謀生。她說自己上大學之前一直特別順,包括考北舞的時候,媽媽給了她1700塊錢,她就一個人從武漢去到北京,和另一個帶著女兒來考試的阿姨一起住在地下室,別人一試二試被刷掉了,她一個人堅持到了最後,拿到了全國第六的專業成績。她有天蠍座的狠勁,只要願意拼,最後總能搏下來。就像她的原名李茜,“茜”意為茜草,一種紅色帶刺的植物,媽媽跟她說要像茜草一樣生長,勇敢、堅強、堅韌,別做柔柔弱弱的女孩,也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禮物,“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唯獨靠自己最可靠”。

所以李妍錫心氣也高,上學的時候覺得舞蹈和表演都要靠情緒,是一通百通的事,專業好就不愁發展,卻沒料想人生際遇有太多說不準的事了。她曾經出道當過唱跳歌手,但覺得公司只讓她們表演賺錢,而不是踏實做音樂,跟自己想的不一樣,就退了。之後,被朋友介紹去央視做伴舞。“當歌手時別人給我伴舞,去了央視,那些曾經給我伴舞的人成了我的同事。”李妍錫心裡不可能沒落差,但她也覺得人要拿得起放得下,她一邊伴舞,一邊開始拍些廣告,也找演戲的機會。

直到《冬泳》的出現,李妍錫才後知後覺地知道“演員”這個職業對自己的意義。這部30分鐘的短片入圍了2017年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的真人短片單元,描繪了武漢城裡生活清寒的女兒和罹患絕症的父親之間的事。現實題材的作品,拍起來苦,比如她要在大冬天下江游泳,但李妍錫終於找到了“樂”。“當時一場搬豬肉的戲,我拍了一上午,母豬一百多斤,我一遍遍把它從車上挪到臺子上。拍出來動作一看就很熟練,我就覺得這樣演戲多真實,太過癮了。”但這個時候李妍錫已經30歲了,認識的製片人跟她說,現在公司籤的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30歲能遇到的機會太少了。

李妍錫乾脆自己寫起劇本,“找不到出路了,那我就給自己寫一個得了。”她還想著日後當導演,之前花了五萬塊錢拍了部短片練練手,除了她自己,還找了些平時拍文藝片比較多的演員,大家都很樂意過來幫忙,沒人談錢,都是因為喜歡電影。她特別感激,想著等自己能耐大些,一定都把人情還了。她也開始覺得,“荒廢”的那幾年也不是白白浪費,被社會“摧殘”的那些事也不是毫無意義,這些都是她的積累,畢竟切實地生活才是對角色最有益的。包括對自己的外貌,曾經困擾她多年的眉頭那顆痣,她也終於跟它和解了。過去有人讓她祛掉,說那樣更漂亮,但現在這顆痣成了她的標誌之一,“我相信愛屋及烏,當你演活了一個人物,觀眾怎麼樣都愛你。”她也毫不在意年齡這種東西,“我就是靠自己的戲,從來沒想過要當女明星,我又不是特別驚豔的那種。我覺得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

第一次主演電影,她就拿下了最佳的獎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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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唯一能讓李妍錫“飄”的事,大概就是上豆瓣看評論——她特別在意影迷們的評價,直到看到95%的評論都是在誇表演,才心滿意足地偷著樂呵樂呵。“我想做一個優秀的演員,活在角色裡,離開銀幕,觀眾就不認識我;每一次出現在大銀幕上,大家都以為我是個新演員,是活生生的那個角色,而不是李妍錫。也許有一天,我演了部喜劇。”說這話的時候,李妍錫的表情特別篤定,特別開心,“我是認真的。”

攝影:餘夢 Effy Yu

造型:劉雨絲 Iris Liu

撰文:周禾子 Hezi Zhou

編輯:張靜 Mia Zhang

統籌編輯:戴麗斯 Dellis Dai

化妝:李濟群

髮型:李志輝

美甲:張軒

執行製片:龍玉坤 Eddie Long

時裝助理:PangYing、Maggie Chen

TAG: 李妍演員覺得自己江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