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視劇《康熙秘史》中,鍾漢良飾演的納蘭容若,手持書卷、倚窗望月、清俊儒雅,品性才情堪稱絕代風華。“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這位翩翩公子的愛情故事,也如這詩詞一般,千古流傳。
論家世,他是“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
論才情,他是“北宋以來,一人而已”。
他還精通騎射、丹青、經文。
金堂玉馬,軒車廣廈。無數人為之傾羨,他卻獨吟:“我是人間惆悵客。”
短短三十一年春秋,從廟堂之高到江湖之遠,從琴瑟和鳴到生離死別。經歷過這些,也便歷經了惆悵。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這位集絕世才華與悲劇情感於一身的公子,年過而立便英年早逝,人生定格在了最美的年華。關於他的愛情,更是悽婉的人間絕唱。
“人生若只如初見”,與初戀的戀情緣何無疾而終?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與盧氏的婚姻為何只持續了短短三年?
“雁書蝶夢皆成杳”, 與江南才女沈婉的相遇為何到最後天各一方?
人間何處問多情。這樣一位文武翩翩的公子,他的身上究竟經歷了怎樣纏綿悱惻的戀情?
01 人生若只如初見
世間終有夢,初戀怎堪折?
人生初見逝,繾綣盡玉珂。
初戀,朦朧而美好。元曲《折桂令·春情》繪相思之意盡繾綣。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相思魂夢縈正是對初戀的最好詮釋。
自古才子多風流,翩翩少年情竇開。
有了情思,納蘭寫下了這樣一首詞《如夢令·正是轆轤金井》:
“正是轆轤金井,滿砌落花紅冷。驀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難定。誰省,誰省。從此簟紋燈影。”
天泛亮,井邊有人汲水,響起了轆轤聲,滿石階的落花,許是昨夜風雨將花吹冷。
與你相逢,初見繾綣,眼波心事蔓延。有誰知,從此徹夜輾轉,孤燈難眠。
多情才子心裡所想的初戀情人到底是誰?
關於初戀情人,頗有爭議。有論者說是妻盧氏,有人說是侍妾沈宛,也有人說是他的表妹無從考證。民間流傳最多的是他的表妹。
據說納蘭的表妹自小父母雙亡,寄居納蘭家。兩人青梅竹馬,但天意弄人,本以為可以一生一世相依相偎,卻奈何有情人難成眷屬。
據說納蘭的表妹是滿族女子,是待選秀女。旗人的女子,都要參加選秀,若不參加選秀,將終生不得嫁人。納蘭的表妹自然也不例外,進宮後,宮內宮外雖一牆之隔,卻甚難見面。
相傳,在康熙皇帝的皇后國喪之際,宮中大辦道場,納蘭相思成疾,為了見心上人便買通了進宮誦經的喇嘛,自己裝扮成喇嘛,混跡其中。
皇宮宮規深嚴,若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納蘭容若公子卻為了愛情,甘願冒此風險。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此後別之何處見,曉天雲外月沉沉。
02 一生一代一雙人
納蘭的第二段戀情是與他的髮妻盧氏。
盧氏是大家閨秀,父親是盧興祖,兵部尚書,廣東巡撫,兩廣總督。她與納蘭的結合是門當戶對。
納蘭二十歲時,迎娶盧氏,才過三年多,盧氏就於康熙十六年五月三十號,因產後受風寒而去世。
納蘭陷入了痛苦的黑暗之中,那一首首哀傷頑豔的悼亡詞就成了他們絕望愛情的見證,宣洩著他對愛妻永恆的眷戀。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
這首詞悼念亡妻,悽美之中透著輕靈,透過對明月圓缺的觀察,燕子呢喃的對語,蝴蝶雙飛的描寫,反映出了對亡妻刻骨銘心的哀念。
“不辭冰雪為卿熱”取自歷史上荀粲的典故。
猶記得《甄嬛傳》裡果郡王為給高燒的甄嬛降溫的情景,果郡王穿著單薄的衣服躺在雪地裡,等到自己凍透了,然後再抱著甄嬛給她降溫,如此情意,不得不讓人動容。
“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納蘭對盧氏的愛也如果郡王一般炙熱而深沉,但卻因為妻子的離去而永遠成為了回憶。
03 雁書蝶夢皆成杳
納蘭最後一段戀情是與江南才女沈婉的愛情。
沈婉是一名江南藝妓,頗有才名,著有《選夢詞》。在納蘭二十九歲時,康熙巡行江南,納蘭作為御前侍衛隨從。
他和沈宛邂逅在江南畫舫,相知在綠紗窗下。沈宛,雙眸凝情,他們相見恨晚,在江南做著前世的溫柔夢。無奈,康熙南巡結束,納蘭不得不跟隨回京。
一年後,納蘭在顧貞觀的幫助下,和拋棄江南北上的沈宛在京城同居。但納蘭明珠堅決不同意納蘭納名妓為妾,無奈納蘭便將她安置在德勝門的一座別院裡。
納蘭在沈宛的身上體驗到江南的魅力,他們琴瑟和諧,恩愛有加。隨後納蘭在31歲時的五月病倒,當時沈宛已懷有六個月身孕。這一次,納蘭一病不起,永遠離開了人世。
沈宛在當年秋天生下遺腹子富森,兒子被納蘭明珠帶回明珠府後,她搬出了別院,南下幽居在江南,再也不與人往來,為她逝去的丈夫誓守一生的諾言。
每天咀嚼納蘭的飲水詞,捧著回憶度日……返回江南後,因思念容若,沈宛寫下很多情意綿綿的悼亡之作,抒發對納蘭的深情。
沈宛借詩詞抒寫真情,那小小的薛濤紅箋隨著自己的丈夫一起傳世。她在《菩薩蠻 憶舊》中曾這樣寫道:
“雁書蝶夢皆成杳,雲窗月戶人聲悄。記得畫樓東,歸驄系月中。醒來燈未滅。心事和誰說。只有舊羅裳。偷沾淚兩行。”
“雁書蝶夢皆成杳”,杳了這痴痴愛情的悲。沈宛的愛情,隨著落月西斜隱沒在無邊的夜色裡。
歷史上的江南才女沈宛,在《康熙秘史》中,是前朝將軍的遺孤,化名青格爾默默陪在容若身邊,給予了納蘭最真最誠的愛。
這不得不令人感慨:
不管是歷史裡真實的沈宛,還是劇中的沈宛,對納蘭的愛都是如此熱烈而真摯。
04 千古仇怨幾人知
情深不壽,納蘭一生之中的三段戀情,每一段都曲折不堪,費盡思量,終於耗盡了心力。
康熙二十四年5月30日,納蘭因風寒溘然而逝,年僅31歲。這一天正是盧氏的忌日,納蘭就這樣追隨妻子永遠離開了人世。
我們彷彿看見在那一葉扁舟之上,納蘭的詩、納蘭的詞,跟隨納蘭流入天地間,流入了讀者心間,與清風明月為伴。
昔日的納蘭府,如今成了宋慶齡故居。緊鄰後海,觸目是柳蔭湖光。那裡有一座庭院,納蘭為它取名為淥水亭。
他曾寫過《淥水亭雜識》的筆記,使得淥水亭這個名字流芳久遠。
在《納蘭容若詞傳》中,容若向世人展示的另一種完美:
“ 彗星般的人生,可以短暫,但絕不黯淡或沉淪。”
回首望,那一場盛世繁華中,納蘭公子如一朵青蓮,在時光的河流裡慢慢凋零。
如今,塞外仍是大雪連天蒼山路遠,而我們仍能見公子的千古愁怨,感動著萬千讀者。
紅袖青絲難綰,瀟湘何處清秋。
音失青竹凝愁,淚看花間幻偶。
問月幾度春秋,情知夢鎖瓊樓。
我把清風綴明月,點一縷溫香軟玉,浸透過漫酥的時光,靜品了一彎歲月呢喃的情香,醉了一潭北宋苦情的酒。
醉悲在風裡詞華,怎憶得、那清初一闕詞,穿越了歷史的風,悲柔了納蘭的千古愁語,靜靜流淌在讀者心間,亙古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