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安靜收養了——李丹崖

不得不說,我把安靜收養了。

1

當午後的一場雨路過屋簷,路過瓦當和滴水,路過簷下的鳥巢,也路過院落上的青石的時候,山村是安靜的,群山似一團墨,凝在遠處,不安分的雨滴落下來,叮叮地落在院子裡,也落在牛羊的毛髮上。那些牛羊,那些一隻腳跂立的雞,把頭反插在翅膀下,讓人想起汪曾祺的《昆明的雨》。

山茶花開著,聖女一樣純潔,在雨洗後,更顯出幾分嫵媚來。詩中說:“夜靜春山空”,儘管沒有到夜裡,這樣安靜的山坳,這樣安謐的院落,讓一座山頓時覺得空了下來,似一滴樹膠,凝成了琥珀。

在窗前翻一本書,線裝的,透著年代感的紙張,被一根線串接在一起,像是被時光壓扁了的念珠,文字——是最好的冰裂紋。這個世界似乎就是這樣,有些事物被時光壓成了粉末,被風吹散,有些事物被壓出了記憶,永久留存。但是,從時間的縱深處來看,不管是粉末還是印痕,都是安靜的,或是復歸於平靜。

2

入了夜,星星就只有眨眼睛的份兒,月光也只有朗照的份兒。星光那麼耀眼,月光那麼皎潔,卻只有緘默。不若蛐蛐蟲豸,它們還有發言權。蟲豸們的叫聲卻並不是喧鬧的,而是起到“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作用。

喜歡有人把蛐蛐稱之為“促織”。這至少是一個催人勤勞的蟲意兒。蛐蛐一叫,也逐漸靜了下來。紡車咿咿呀呀地搖起來,梭子線上與線之間穿梭,這樣的操作堪稱是一件藝術活。少年時,我曾多次看外婆操作這種紡車和織布機。當然,也是在蛐蛐的伴奏下,那感覺,在多年後,我見有人在彈奏古琴,兩者竟然有著出奇的相像,這是至今讓我費解的。

在童年的很多個夜晚,我是寄宿在外婆家的,每次都是伴隨著這樣的織布聲和促織的叫聲入睡,那時候的夜空好安靜幽深,像是永遠也探不到底的夢。

3

在山腳下,一眼泉,那可真叫一個“清澈”呀!

誰說水至清則無魚?魚兒在最清的水中,反倒遊得愈加暢快。

這透明的舞臺。不僅有魚兒們的舞蹈,還有悠然的水草,水上飛馳的蜉蝣,水中逗點一樣的蝌蚪,尾巴一縱一縱,又是一篇好文章。

山泉譁然,在山泉邊側坐,人也會變得心思澄明起來。水清,心靜,周遭的山巒都是安靜的,一眼泉,把一座山襯托得愈加端莊。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其實,這是互文,這樣一方山水,在靜思者的心懷裡,都是靜默的道具。

4

我把安靜收養了!

安靜被我一紙請柬,邀請進了心懷。一腔喧囂風波落定,心安了,氣順了,平和而歡喜,有禪心,有慧心,有慈悲心,有歡喜心。

安靜,這多討人歡喜的心靈萌寵。

摘自:2021-05-20《亳州晚報》

我把安靜收養了——李丹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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