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尋覓》| 아무도 없는 곳

電影《無處尋覓》於2021年四月在韓國上映,導演金宗寬2004年透過短篇電影《寶麗來的使用方法》獲得人們的廣泛關注,影片以講述寶麗來的使用方法為線索,實際將鏡頭全部對準女主人公,大量的特寫鏡頭下,展現女主人公羞澀純粹的暗戀,獨特的拍攝手法與細膩感性的鏡頭語言使金宗寬導演一躍成為韓國電影屆的一匹黑馬,而電影《無處尋覓》也因此備受期待。

《無處尋覓》作為一部小成本影片,並未用傳統劇情片的演繹方式講述故事,而是將剛剛回國的小說家昌碩與不同人的相遇分割成五個互不相關的片段,在與不同人的對話中展現昌碩平凡、悲傷且孤獨的心靈之旅。昌碩作為一個寫故事的人卻始終處於故事之中,昌碩在不斷地前進與對話中尋找創作的靈感,五個對話片段既是他創作的虛構片段,也是他人生中真實的經歷。

《無處尋覓》| 아무도 없는 곳

影片開頭斑駁的黑色背景外,昌碩講述著他的夢境,而影片的結束,昌碩坐在電腦前一邊打字,他的夢境隨之浮現,而這段夢究竟是對他真實夢境的敘述還是虛構的故事片段已不得而知,而他也在影片中與後輩說道:“小說不全是瞎編的,那些都是自己經歷過的事,有著屬於自己的觀點。”縱觀整部影片,無論是昌碩還是其餘的四個主體,他們雖然是生活在大都市中的普通個體,卻又擁有特別且悲傷的往事,而影片也始終保持著一種昏暗的色調,整體呈現出一絲淡淡的憂傷,正如影片最後漸漸淡出人們視野的那對老人,影片中與影片外的普通人,也正在經歷著人生的孤寂與消亡。

一、雙重窺視視角

在影片的第二個片段“柳真”中,柳真對昌碩說:“這次前輩的小說看起來不像個故事,我有一種窺視了前輩生活的感覺。”而這樣的窺視感貫穿著整部影片。昌碩作為一名小說家,他的創作是基於對生活經驗的捕捉,無論是與母親在咖啡館裡對話,還是攝影師成夏有關奇蹟的故事,既是昌碩的小說,也是他的生活,因此柳真才會做出如此感嘆。實際上,電影其本身就是一種窺視,觀眾透過熒幕對電影主人公的人生進行窺探,而昌碩作為主人公在影片中則處於雙重窺探之中。

《無處尋覓》| 아무도 없는 곳

在影片中,不僅主人公昌碩身處雙重窺視中,導演將這種窺視視角幾乎賦予了影片中出現的每一個主體,在第一個片段之中,這種窺視視角被導演以影像化的方式呈現出來。美英與昌碩相立而坐,簡單的問候之後,鏡頭由對美英輕撫咖啡杯的特寫,轉為以咖啡店的玻璃窗為前景,聚焦特寫玻璃窗後美英的眼眸,在玻璃窗的阻擋下,美英形成完美的窺視角度,窺探著咖啡店外行色匆匆的人們,轉而以美英的主觀鏡頭聚焦咖啡店外的場景,使觀眾也得以欣賞美英眼中行人,這裡的行人便處於美英與觀眾的雙重窺視下。

同樣,當美英轉過頭,伴隨美英“我感覺時間過得好快,你不怕變老嗎”的提問,中景鏡頭聚焦咖啡店中的客人,中年女性的背影以及其身側鏡子中反射出的中年男性形成特殊的景深鏡頭,共同形成美英的主觀視角,從而形成另一重窺視。

《無處尋覓》| 아무도 없는 곳

導演的窺視視角敘事運用並不僅限於此,在人物設定與故事情節陳述時,窺視視角也被隱含其中。在第四個片段“珠恩”中,珠恩是一個即將辭職的酒吧調酒師,五光十色之下隱藏的是車禍給她身體與記憶不可修復的傷害,從鎖骨到肚臍的醜陋疤痕以及被奪走的眼球都可以在黑暗中被隱藏起來,但車禍擦除的珍貴的記憶卻不得不用他人的記憶填補。珠恩隱藏在吧檯觀察著陌生的客人,並將他們的故事與記憶寫成詩,其行為本身就帶有濃重的窺視色彩,而當珠恩將自己的經歷講給昌碩,這份經歷便會變成小說靈感被文字記錄下來從而得到讀者的窺視,而影片觀眾作為在場又形成另一重窺視。

《無處尋覓》| 아무도 없는 곳

二、等待與虛構

影片的意識流色彩與碎片化使影片飽含著一種深沉的哲理性,五個片段組成的不僅是昌碩的人生、小說,更是他對人生的態度與觀點,對昌碩而言,兒子時完的去世是丟向他平靜生活的一枚原子彈,妻子因此而瘋,自己失去了兒子的同時也失去了妻子與幸福的家庭,影片的昏暗色調就彷彿昌碩的人生,而昌碩也成了一個等待著的人。

在第一個片段中,昌碩在與母親的第一段對話中說:“我在這兒等著某個人”,而他等待的人實際上就坐在他對面,只是母親暫時忘記了他,與其說他在等待某個人,不如說他在等待母親(親情)的復歸。而在第四個片段中,昌碩告訴珠恩他在這裡有約,“他在等待,慢慢地喝光酒,在沉默和對話之中。

《無處尋覓》| 아무도 없는 곳

即便是小小的謊言,他還在等待,他其實變成了說著在等待而等待著的人。雖然沒人來,但他變成了等待著的人。”珠恩收集了昌碩的記憶並將它寫成了詩,昌碩的約定雖為謊言,但其等待的實際上是他創作的靈感,是無數有故事的人,昌碩成全了珠恩的詩,珠恩也完成了昌碩的等待。

導演用碎片拼接的方式講故事,每一個片段就像是等待拼接的拼圖,而這個拼圖最關鍵的那一塊便是“美英”的故事,而導演將其放置在第一個片段也並非隨機排列。無論是貫穿影片的雙重窺視視角,還是存在於每個片段的有關死亡的故事,其在“美英”片段的統領下有機串聯了起來,而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昌碩臨時虛構的故事片段。美英在看到昌碩讀小說時表示,自己由於小說都是虛構的故事因此不喜歡小說,而昌碩卻認為,編寫的好故事會說服別人去相信它。

《無處尋覓》| 아무도 없는 곳

中景鏡頭下昌碩手舞足蹈地講述他編造的故事,反打聽故事的美英卻一臉疲倦的神情,而隨著故事劇情的深入,鏡頭也隨之向昌碩緩慢推進直至對昌碩的面部特寫,再次反打,美英面部倦意消失代之對故事後續的好奇,鏡頭的推動就像美英的思緒一般漸漸被故事吸引,而美國大背景下不應景的“兩枚一百韓幣”將美英拉回現實,宣告故事的虛構性。而實際上這樣的虛構性同樣貫穿著整部影片。

在第二個故事中昌碩表示,自己將自己的經歷寫成了小說,而柳真視角下閱讀小說就像在窺視昌碩的生活,即使知道那是虛構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在小說結尾死去,而昌碩在現實生活中依舊很好的活著,卻還是給柳真一種窺視感。而第三個故事中,成夏講述的充滿神性色彩的有關希望的奇蹟故事卻又幾分真幾分假,故事中傳奇的僧人給予的傳奇藥水使昏迷的老婆恢復了意識,而遇到貴人後老婆的笑臉相迎的預言卻隨著老婆的去世再也無法實現。

《無處尋覓》| 아무도 없는 곳

尾聲

影片的最後,與妻子的電話將昌碩拉入了更深的黑暗,特寫鏡頭下昌碩還是選擇將氰化鉀倒入水杯,鏡頭閃過,昌碩不斷在昏暗的小巷中行走,驟然出現在眼前的是影片開頭所描述的夢裡的場景,當昌碩沿著小巷走至盡頭逐漸消失在鏡頭中,影片色調變為黑白,第二段故事中的瘋女人再次出現,牽著孩子的手隨風走去,窗邊打字的昌碩又再次回到他的夢中,“到頭來那個年老的女人和我都消失了,是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消失的。”此刻的昌碩或許已經在夢境中追隨自己兒子的步伐遠去,有關他的故事與故事中的故事也隨之遠去。

《無處尋覓》| 아무도 없는 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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