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陪讀日記
文 | 一路迤邐
2021年9月16日 星期四 晴 這一天，我讓他給整哭兩回！
當所有的鏡頭都追著新人而去的時候，我一直聚焦著那個老男人，背影、面孔、紅腫的雙眼……
二樓老王說，我跟我老婆說了，當年你爹要哭這樣我說啥也不娶你。
家裡人圍坐著看我的手機錄影，老婆紅了眼圈，岳母說著白天從樓上往下看時的情景，只有岳父一旁笑著不做聲。我忽然想，他當年經歷了四次，那一次又一次送女兒出嫁，歡樂和心酸哪一個是做父親的真實？
我也將要經歷，60歲時，70歲時，我是否像今天這樣拒絕這無聊的儀式？跟誰學的，還讓父親把女兒交到女婿的手裡，還特麼擁抱，然後再被打發走孤獨地離去！咱老祖宗祖輩相傳沒這儀式。
一樓李哥今天嫁姑娘，我趕回來得正是時候。
老李是真疼閨女。冬天大清早起來給姑娘熱車，姑娘剛學出駕照那會兒天天等著給姑娘停車入位。細節看本質，正宗的女兒奴。
聽說李哥早就已經齁不住了，激情演繹了好幾回了。據老王觀察，淚基本上應該已經流乾了。可早上女兒出門的時候，李哥照例又來了一出。中午喜宴，咬著牙，瞪大眼終於轉過身去，我緊趕慢趕追著他的背影走。滿屋子的人眼睛都在新娘新郎那裡，只有我追著他在跑。嫂子給他拿了紙巾，他痛痛快快地擦了擦。
喜宴開始，同席的一老弟說，我看你這眼淚吧嚓的就跟楊哥說，這家裡肯定也是女兒。沒錯，我在觀摩李哥的一舉一動，準備把他當反面典型。
絕對的反面典型，整得新娘子都不好意思高興了，整得新郎都沒法開懷大笑了，喜宴整出了悲情的氣氛，這老李還不如不上臺。我跟老王說，你好好學學。老王斬釘截鐵地回答，將來我就不整這出！
這可咋整，這是考驗啊，我一天讓個老傢伙給整掉兩回眼淚，這將來可咋整？
其實也不光嫁閨女。今年5月我侄兒娶媳婦，我哥在現場居然也老淚縱橫。他清楚，這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了。嫂子倒沒事兒。邪門吧？李哥家嫂子也沒事兒。這婚禮現場淨看老男人們表演了。
莫非這就是因為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女人看到的更多是獲得，一個引來另一個；男人看到的更多是失去，掙脫懷抱遠遠飛去。也許是本性不同，女人更包容，她們願意接受命中註定的東西，願意接受現實；男人有控制慾，一旦無法掌控他們更悲傷的是自己的無力。
新郎新娘小兩口來敬酒了。我說，瑤瑤你放心，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們老哥幾個會照顧好你爸的。沒想到還沒等瑤瑤說話，新郎不假思索地來了一句，怎麼可能，我們天天回去。
我忽然就有點同情那高高瘦瘦的新郎父親了，瞬間眼前又飄過我哥的面孔，看來他流淚才是真的有道理！
壹點號一路迤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