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三叔把人給砍了?”我焦慮地看向父親,又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曉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難道就是因為砍了人逃到南方去一直不肯回來?
父親繼續吧嗒著他的煙,一口接著一口。
我很好奇父親那麼愛抽菸,為何牙齒還那麼白。
“那時金貴和小琴真的很般配,一起出去放牛,金貴吹笛子,小琴就伴舞。”
父親並沒有正面回答我。
卻是後來三叔喝醉了吐出所有的經過,以下是三叔的自述。
那一日,小琴來我家,她的眼睛哭腫了。她告訴我,她父親一定要讓她嫁給鄰村的王家寶。我真的忍不住了,也無需再忍了。
王家寶是附近出了名的流氓痞子,24歲還未成親還不是之前幹了太多齷齪事。強姦幼女,偷人家的牛去賣了嫖娼,若不是他有個有些勢力的老子,恐怕早就被人給砍死了。
我窮,不讓小琴嫁給我,可以,跟著我也許會吃苦。可讓她嫁那麼個畜生,除非我死了。
小琴,是我心裡無法割捨的牽掛,不管是誰,都不能讓她受委屈。
她抱著我,渾身顫抖。
“金貴哥,我不想嫁給那個那個人,我只願跟你。”
小琴第一次那麼肯定地對我說出這句話,從前她都是那麼害羞靦腆。可是這句話讓我更加心疼。她問我要怎麼辦,我想,我不知道,可是隻要一想著小琴要是嫁給那坨爛泥,我的心就狠狠抽痛。
提著砍刀衝進小琴家,是我這一輩子都不願意的。可我別無他法。
是小琴母親開的門,她看都沒看我一眼就把門給關上了。
“砰!”
是的,在他們眼裡我就是個死乞白賴的窮酸孩子。
只用了八分力,我就輕鬆把他們的門給砍下來了。
周圍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小琴母親大喊“祝金貴瘋了!要殺人滅口!”
“你到底想幹啥子!”小琴父親終於走了出來,他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鬼樣子,我早就看他不爽了,要不是小琴是她姑娘,之前也不會對他那麼尊重。
“我找你談兩句!”
我要找的就是他,只有他可以決定小琴的去向。
“如果是小琴的事,你就別想插手,早點滾蛋!”
果然,如同往常,說話只有他的份,別人休想插上一句,小琴生在這樣的家庭該多麼悲哀。
可這一次,就算坐牢,我也要反了他。
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彎刀架在他的脖頸,他肯定知道每一天都在用的砍材彎刀有多鋒利,輕輕動一下就會出血,這一分鐘他果然聽話了。
周遭停止了喧囂,所有人都不議論了,也許,他們從未想過,祝金貴那麼謙虛有禮的人居然提刀砍向女人老頭兒。
“小琴不能嫁給王金寶!你若敢讓她嫁給王家寶,我祝金貴就是死也要拉你墊底!”
那日實在曬人,我只記得小琴的爹後背全部溼了。
他閉了會兒眼睛,汗水從他額頭滑落。然後睜開眼睛淡淡說道:“祝金貴,我可以讓她不嫁給王家寶,但也不會同意他嫁給你。”
我低下頭,這汗水好鹹啊,居然不長眼地流進了我的嘴裡,不能擦掉。
“就因為我窮?”
半晌。我才終於有了勇氣抬頭悶聲看向他。
這個男人,開始老了,有了幾絲白髮,這是我們第一次那麼近的距離談話。以前,見著他我都是打個招呼匆匆走過,而他總對我視而不見。現在,他再也不是我的對手了,可我卻高興不起來。
“你這個人,野心大得很,家裡又窮得要死,小琴跟著你只會吃一輩子的苦。”
也許是生命受到要挾,他的話終於真誠了些。
圖:鹿道森(微博攝影博主)
文:羅淑英,90後,作家。
創作語錄:我們都在成長,在看不見的時間縫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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