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燕
No。480 編輯/筱哥
豫南鄉愁 | 鄉韻鄉音 | 獨家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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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簡 介
方燕（河南·羅山）
⊙凌飛雁，本名方燕。喜歡詩詞，散文，音樂和旅行。崇尚“讀萬卷書 ，行萬里路。”前半生陪一雙兒女讀書，後半生期望如自由行走的風，用文字記錄生活，表達愛和一切美好的感受。
誰是你的小丁神父？
文 | 方燕
三毛散文《小丁神父的女人》裡，這樣寫到“我的好朋友丁松青神父和我之間是無話不談的。我什麼都跟他講。在臺灣，儲存我秘密最多的人，大概就算他了。他是神父，我對他講話，算作告解的一種，他必須為我保密的。其實說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過一些紅塵心事而已。偶爾見面一次，講個夠，就再見。這一再見，可以三五月不通訊息，一年半載都不見了。”
看了以後，心裡徒生了羨慕。我就問我自己“誰？是我的小丁神父。”
活了幾十年了，大半輩子過去了。親人很多，除卻逝去的父親和姐姐，母親不是。
母親生於1938年，性格剛強，能文能武。在那個年代，不僅能識文斷字，教了幾年書。還會做鞋繡花，裁剪衣服更是出了名，左鄰右舍都請她。在父親面前，也是她說了算。父親和我們兄妹，無人能及她的能力。但我跟母親，卻不親近。這種親近，指的是心靈的皈依。
我和母親的隔膜，在少年時期就形成了。那一年我上初中吧，喜歡上一個帥帥的男生。男生住我家後面幾排他的親戚家裡。學校就在家門口，那時候還沒有圍牆，有一大片竹林，就在教室的外面。每次看他穿過，痴痴地心生歡喜。有一天，我拿了一幅象棋去找他。下了幾盤棋，逗留一會就回了。結果，沒過多久，他的親戚居然託人來提親。本來，母親是不知道這事的。提親的人一來，我就犯了死罪了。母親拿起擀麵杖粗的棍子劈頭蓋臉地打我，棍子被打斷了幾節。母親氣得不行，沒有多說一句話。情犢初開的我不明白，母親為什麼如此動怒。而我，居然也沒有哭。那一年，我不過十五歲。
那棍棒像是無形的枷鎖。以致我成年以後，每當遇到邁不過去的坎，我從不跟母親傾訴。剛結婚那陣子，我和先生總是生窮氣。連著三年，一到臘月二十七，總有理由爭吵，然後讓我滾！有一年，還沒有兒子，女兒三四歲的樣子。他指著門讓我滾，我沒有猶豫，抱起女兒就走。他就上來搶孩子，女兒雙手緊緊抱著我的脖子，兩腿夾著我的腰。他一拉，女兒就哇哇大哭。他沒轍了，只好由我抱著孩子出去了。出了門，冬天的下午，鉛灰色的天空。我抱著孩子，漫無目的地在附近遊蕩，直到他來找我們。快過年了，我能去哪兒呢？過完年，去母親家拜年。母親帶著女兒去了一趟菜園，回來後，母親生氣地對我說“讓你走，你不會來家裡嗎？”，小小的女兒會傳話了。那個時候，即便無處可去，我也沒想到回孃家。
我和先生在一起，是裸婚。一窮二白的，什麼也沒有。剛結婚時，雖然常生窮氣，卻是感情最好的時候。心裡想著什麼也不說，等著他來猜。猜不著就生氣，繞一圈回來，又破涕為笑。人窮了，連生氣也變得簡單。
這種單純的時光很短暫。不知道婚後第幾年，也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的，我們分隔在異域的時空，鵲橋相會的日子，慢慢地讓我們的喜樂哀愁各自孤單。婚姻，就是兩個男女一起過日子。我們結婚二十年，這樣那樣的原因，日子不能一起過。時光裡彷彿有無形的催化劑，那種結果，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結了婚的男女，只要分開過，到了足夠長的時間，其結局差不多都是相同的。誰成為誰的“小丁神父”，都將是一種奢望。當我明白這個道理時，已網在歲月的深處了。
在這個世界上，我有父母，先生。三哥一弟，三嫂一弟媳。還有一兒一女，以及一群侄子們。他們是我在塵世的親人，有血緣親情的人。但我的心靈，好像跟誰都沒有深入地交流過，似乎也沒這個必要。只有任她孤單地飄蕩在人世間。
我想起在抖音上看到的一個影片了，關於抑鬱症的。一個患有抑鬱症的人自殺未遂，受傷了去醫院。接診的醫生問他怎麼弄地，他告訴醫生是他不小心摔了。醫生直接了當地說他是自殺，證據在那裡。在事實面前，他才卸下偽裝，痛哭流涕。他說：我的人生看上去那麼完美，人帥，多金，事業有成，家庭美滿。我沒有理由悲傷啊？可我就是不想活了！他滿含淚水的眼，一下子尖銳地刺痛了我的心。我明白了，越是活得體面的人，越是連哭泣的資格都沒有。也懂得了一些人，他們的生活，看上去完美無缺，卻為什麼會在深夜裡崩潰到痛哭流涕。我們不曾走進別人的內心，就不會明瞭他人的心酸。世界，僅僅是在我們眼裡。我們常常自以為是。
神父是不能和親人朋友放在一起討論的。我不是基督徒，我的生活裡是接觸不到神父的。但我內心深處一直有一種信仰，我相信有一類人，於萬千人海里，他們的心靈和我一樣。在生活之外，盼望有人理解，有人共鳴。無話不談，讓紅塵心事有處儲存，不被出賣。三毛是幸運的，遇見了小丁神父。她的博愛，讓她結交了許多志趣相投的朋友。愛，讓她和她的文字成為永恆。
我羨慕並深信不疑。每當沐浴在陽光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心裡常有一種衝動，很想隨便抓住一個人，大聲問他：誰是你的小丁神父？
每當夜幕低垂時，心靈隨著身體一起安詳，那時的你問一問你自己：現在的我，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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