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聲散文】陳春花:我們都要經歷一場自己的“特洛伊戰爭”

【有聲散文】陳春花:我們都要經歷一場自己的“特洛伊戰爭”

每當誦讀荷馬史詩時,我總是去設想這個“英雄時代”,這個充滿著人性與神性光輝的時代,到底是因何而成?

春暖花開

荷馬的《伊利亞特》和《奧德賽》是希臘文化的基石,在上千年間,這兩部詩歌是希臘教育的基礎。

我還記得初次學習這兩部作品時的震撼,每部作品都長達萬行以上,採用了敘事長詩的形式,這種詩體顯然是為朗誦或歌吟而創造出來,卻也因此給人一種更深沉的、美的感受。

你只需去朗誦,就會被一種情緒裹挾著,氣勢恢宏、精妙絕倫的比喻,使你完全融入情節中;為英雄鼓舞,也為英雄落淚;不只有神的相助,更有人的獨立;人神同性,由此剝除了精神世界中的神秘恐懼。

第一次讀荷馬史詩時,有很多地方未能真正理解,但這並不妨礙我去感受其中的磅礴與深沉。

我就如一個探險的小孩子,避開艱澀沼澤地,在叢林中找自己可走的路,跳過無法涉獵的深谷,讓自己隨著情節去奔跑;有時候,還加上自己的想象,在腦海中塗抹畫面,我所得的,應該就是荷馬想給我的,這一點他應該同意。

我對荷馬史詩最早的印象是自己也變成了奧德修斯的同伴,為他用一根削尖了的巨大木頭刺瞎了巨人的獨眼,把同伴一個個縛在公羊肚子下逃出洞口大鬆一口氣;

在國王設宴招待他的席間,與他一起傾聽歌手吟詠他本人的英雄事蹟,聽著聽著,不禁掩面而泣;為他需要用盡心力才回到家人身邊而感動;為他最終獲得勝利而雀躍。

直到我有機會在北京師範大學選修哲學課程時,再一次閱讀荷馬史詩,發現自己幾乎需要完全放掉之前的理解,因為在任何深層次上,都需要去戰勝艱澀沼澤地,都要去探究深谷,這些都不該逃避和逾越。

重新深入去理解荷馬史詩,我才明白,面對廣闊的大自然,人自身的體能顯得微不足道,智慧則顯示了人更為本質的力量;

重新深入去理解荷馬史詩,才明白,這艱澀沼澤地和深谷,其實是自我認知的不足,我們都要經歷一場自己的“特洛伊戰爭”。

我最初完全被其文字所打動,隨之心也被打動。荷馬史詩詞章華麗,妙語迭出,精彩、生動的用詞和比喻俯拾皆是。

讚美、歌頌;嘲笑、蔑視;明喻、暗喻;渲染,低沉……荷馬是一位功底深厚、想象豐富、長於創新的語言大師,把文明的萌芽透過萬行長詩,深埋於希臘人的道德觀念之中。

我忍不住節選幾段我最喜歡的句子,收錄於此,日常反覆吟誦,讓自己也淨化起來。

無邊的黑暗籠罩了他的眼睛,與此同時,帕特羅克洛斯回到兵士的牧者阿喀琉斯身邊,站著,熱淚湧注,像一股幽黑的溪泉,順著不可爬攀的絕壁,瀉淌著暗淡的水流。

看著此般情景,捷足的勇士、卓越的阿喀琉斯心生憐憫,開口說道,用長了翅膀的話語:“帕特羅克洛斯,為何哭泣——像個可憐的小姑娘, 阿喀琉斯,裴琉斯之子,阿開亞人中首屈一指的英雄——不要發怒。

正如樹葉的枯榮,人類的世代也是如此。秋風將樹葉吹落到地上,春天來臨,林中又會萌發,長出新的綠葉,人類也是一代出生,一代凋零。

言近旨遠,文簡意明。

溫和的談吐源於仁慈的人心。

追逐影子的人,自己就是影子。

惟仁德才能永遠屹立不搖。

難怪維克多·雨果在《莎士比亞》一文中寫道:“世界誕生,荷馬高歌。他是迎來這曙光的鳥。”

在這裡,在人類文明初開之時,希臘誕生荷馬史詩這樣偉大的作品,顯示著不斷傳頌這些神話及傳說的吟唱藝人們與廣大的聽眾們內心產生共鳴,並樂此不疲。

每當誦讀荷馬史詩時,我總是去設想這個“英雄時代”,這個充滿著人性光輝,也充滿著神性光輝的時代,到底是因何而成?

難道是因為它還在離原始狀態最近的位置上,或是因為它在與自然生活更接近的位置上,才會有如此原始炙熱的情感,如此淳樸的力量,如此與神、天對話的能力?

如果這個判斷是成立的,我不免又難過了起來,因為我們現在剛好相反,離原始狀態越來越遠、離自然生活越來越遠。我們需要思考,是否缺失了淳樸的力量,熾熱的情感,以及與宇宙對話的能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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