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殿倫:民俗風情

作者:任殿倫

大年初一

除夕晚上子時(11點到1點)是辭舊迎新的關鍵時刻,平日裡,我們下柵的老社友在寨子上敲定夜鍾(晚12點),那是在告訴人們:已經更深夜靜了,是睡覺的時候了,但也要操心賊娃子關照你家。今晚同樣是12點敲定夜鍾,卻另有新意,那是莊嚴宣告:新的一年開始了!

任殿倫:民俗風情

人們都知道,開始的標誌是把神從天上接回來,於是聽到鐘聲後,全村人都轟動了。熬年守歲已精疲力竭睡眼朦朧的男男女女全都忙活起來,睡意一掃而光。小孩兒們一骨碌爬起來,摸出枕頭下的壓歲錢,顧不得數一數,裝在衣兜裡,跳下炕穿鞋戴帽,提了響鞭直奔院子裡去。成年男子出門先放三聲開門炮,“通!通!通!”甕聲甕氣,像大木錐敲牛皮大鼓。三聲鈍響後,孩子們的響鞭“噼噼啪啪”像暴風雨,像炒豆子,一連串地響,全村都是這樣。預先壘好的火爐也點著了,開始是熏熏大火,後來就變成一團煙霧,到炭塊全被燃著時,臥式的火爐像一朵怒放的大紅花,立式的像一支巨大的火炬,一片暖氣融融,如同仙境一般。院子當間擺一支高桌,正當中供奉的是天地爺牌位,上書“天地君親師”或“天地三界十方萬靈真主宰”。供桌上的第一行供品是五碟插著供花的供饃。第二行是五碟小菜,最後一行是香爐、蠟臺。香爐裡插著雲子香(也叫魚兒香),至破五(初五)不滅。在青煙繚繞,香氣撲鼻的歡樂氣氛中,男人們給神上香、焚表,叩頭。從天地爺開始在每個神閣前依樣進行。這時,婦女們只能躲在屋子裡隔著窗戶看,這天她們沒有敬神的權利和義務。歷朝歷代的老人們總是把年俗原原本本傳承下來,卻都沒有說清楚為什麼婦女在這天不能敬神。直到解放後,歌唱家郭蘭英唱了一曲《苦伶仃》——“婦女翻身歌”,其中有句歌詞這樣唱道:“舊社會,好比是,黑格洞洞的枯井萬丈深,井底下壓著咱老百姓,婦女在最底層。”聽了後才知道了個來龍去脈。強女人們受不了這份氣,也曾忿忿不平,大發牢騷道:“難道爺爺們不娶妻生子,他們不是娘生的?”不過大部分女人們習以為常了,落得個無官一身輕,也並不去計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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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神告一段落後,胡亂睡一陣,不覺已到卯時(早六點)拜年的來了。“福星高照,年年有餘,XX給您拜年啦!”“嗨!拜什咧,來就有了,快進屋暖和吧!”說著,來拜年的晚輩在天地爺神位前叩過頭,然後進屋,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無非說些祝福,喜慶之類的話。給人拜年一般是帶一個孩子來,孩子們有兩個實惠:一是能賺壓歲錢,二是帶一個網兜,油花花,酒棗,柿餅等食品能裝滿網兜。裝滿就走,再去趕下一家。

接神拜年是過大年的兩項主要活動。拜年,年前年後都行,接神則是一年只有一次,而且是限在三十晚交夜時,時間緊,任務重,還要上講究,要搞好這項活動,實在不是鬧著玩的事。好在人們有多年的經驗,年前已經準備就緒,這項活動總是搞得莊嚴活潑,井然有序。在神權時代,迷信越深,趣味性越濃。初一早晨的接神拜年是歡度春節的第一個高潮。當日的其他活動比較輕鬆自由,這叫做一張一弛,是合情合理的。也可以這樣說,這是為新正的高潮迭起蓄勢。過去大年初一的活動各村大同小異,下柵是大村社,活動內容豐富多彩。我們下柵的情況,除玩賭錢以外還有:

裝飾柏葉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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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柵分為五個閭,每閭塔一個柏葉牌樓,在熱鬧的地段還要開闢一個民間體育活動的場地,如埋設鞦韆、車輪轉等活動器材。五個牌樓都是請賃鋪掌櫃和他的夥計們盡義務搭架。他們是有扭彩技術和裝修工藝專長的。搭架的柏葉牌樓很上講究,硬是用柏枝把牌樓上的脊獸,挑角、出簷明明顯顯地突現出來。這些工序大部分年前基本完工了,大年這一天主要是裝飾、貼對聯、掛紅花紙,還要把每戶掛花燈的柏枝固定下來,四個桃角分別掛四個走馬燈,都要掛起來試一試,以免晚上掛燈時出問題。

秧歌班裡聽唱,廟院裡看掏場子。

大年這天,秧歌不出動,仍是排練。民間的歌唱,如民歌、民謠、民間曲藝等,都具有民族風格、地方特色和鄉土氣息,深受人們的喜愛。秧歌除這些特點外特有的是年味。如汾孝秧歌的垛子板、賣絨花、數來寶、數禿子、饞婆娘吃雞、繞口令、數劉劉等,垛子板也能唱大戲,唱手們能分出紅、黑、生、旦的腔調來,如教子、斬子交印、渭水河等,這些秧歌唱曲即使平時也能喚起人們對年節的聯想,何況大年初一這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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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孝秧歌掏場子有地方叫武秧歌,磕花棒的要能踢起飛足來,包頭的是小腳女人跑臺步,打旋子(小鑼)花樣很多,隨著場地位置和舞姿的變換而變。掏場子的名堂很多,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打鼓子的像只小老虎,拉開架式,踩著鼓點,滿場子奔。(侯兆勳先生曾整理出汾孝秧歌專輯,這裡不再細說)

下柵村是一村兩社,以拐角廟為界,分為南社、北社。秧歌也是兩份,街頭表演的回回,兩社比賽著幹,這家扮起八國洋鬼子,那家扮和尚殺禿子;你扮二鬼扳跤,我就扮豬八戒背媳婦……熱鬧非凡。

欣賞春聯

春聯的內容有些是固定的,如神閣聯:

天地堂:天高懸明月,地厚載河山。

門神閣:昔日忠良將,今時護國神

土地堂:土中生白玉,地內出黃金。

灶君神: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

財神閣: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還有一種叫喜帖的,如:春回大地、滿院生輝、對我生財、出門見喜、老安少懷、六畜興旺、井臺龍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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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欣賞的是各家街門上的門聯。吃了早飯,學童們三五成群挨著門看,也有老人們專門領著孩子們看春聯的。看內容、看字型,學習人家的長處,也評論一些缺點。那時的春聯有的是自編自寫的,有的是請人編寫,都結合自家的實際。民國初年,我村北頭有一家的春聯自編自寫,幾年不變,寫道:“年好過,節好過,日月難過;管閒事,落不是,不如不管。”給人們留下了多方面的探討和評論的話題。其他也有現成內容的春聯,大都是祝福、吉祥此類。

有副現成春聯,寫道:“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不知出自何人妙筆,是一副膾炙人口的好春聯,內中意境引人聯想,發人深思。從表達手法上說,它結構嚴謹,用詞規範,音韻和諧,讀起來朗朗上口。從表義方面說,上聯寫人與大自然的內在聯絡和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揭示了“年”的本質。下聯寫“年”給人間帶來了春意濃濃的第一個好季節及人們在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生機勃勃的大背景下的祝福和心願,也暗示出一年之計在於春的哲理。此聯可稱得上是春聯中的楷模。對聯作為一種高度集中的文學藝術,欣賞一次春聯,相當於過去文人們的一次文會。

大年這天的忌諱也很有意思。餃子煮爛了,要說餃子崩了;在街上兩人見了面不能像平素打招呼問:“吃飯了?”要相互作揖說:“見面發財。”大人不能打罵孩子,孩子在這天不能哭吼;打水不能滴水滴;生怕扎瞎財神爺的眼,婦女們至初五不握針;講究的人家早飯吃素餃,上午喝香油茶泡饃,意思是大年一天不吃葷,就等於一年不吃葷,爺爺不會怪罪。所有這些忌諱都是為了圖個吉利,得到精神上的慰藉。唯有婦女不握針,實在是對婦女們的特赦,是最為實惠的一著。她們終年千針萬線,縫新補舊夠棲惶的,五天不握針,合理合法,真該謝天謝地。

正月初一~二月初二

下柵——孝義四大古鎮之一,是南鄉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過大年的格局基本和城關差不多,初一至初五商店關門息業,這是店員相公們勞累一年獲准休息的五天;區政府除外地官員和本村籍的四名區警外,其他下屬都回家過年了。各村來辦公事的人,走動也少了,和年前的繁華市井相比,確實是冷清了許多,但濃郁的年味散發在各個角落,人們還是沉浸在熱烈喜悅的氛圍中。正月天我們村的休閒娛樂活動豐富多彩。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去哪裡,做什麼好,這要看你喜歡什麼。本村的秧歌班初二開始串戶演出,可以看秧歌,廣場上可以盪鞦韆,坐車輪轉,這是戶外的活動。室內的活動,有民間的評書老藝人說評書,老太太們念卷男女老少最愛玩的是丟升神官兒、捻升官、滾夾彈、壓寶、丟色子。這五天賭注大的賭場也有。村長對這幾天的賭博是一眼睜一眼閉,不禁止也不說公開放行,由他們盡情地玩。他也特意參加一兩回,跟大夥紅火一陣,輸了錢就走。手氣興,贏了,就把錢扔給頭家,買些瓜子花生什麼的,給大夥吃了就完事。一過初五,除摸紙牌小耍外,大賭一律禁止,這是下柵村多年來的村規。窮人們小賭也不行,偶爾被逮著了,村長會指著他們的鼻子罵道:“天陰下雨不知道,有錢沒錢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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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是祭祖的日子。當地風俗,大型祭祖每年兩次,清明節祭祖是上墳掃墓,初三這天是在祠堂祭祖先的神主牌位。祭祀的貢品很講究質量和花樣,都是由種戶產地的族人籌辦。在封建家族制社會,全村一神祭祖的村子裡,族長(也稱家長)是全村的最高權威,村長也得聽從他的,這天同族的全體男丁早飯後穿戴著整整齊齊的禮服齊刷刷來到祠堂,由族長領著族人向祖先神主叩頭,然後族長坐正中,與族長同輩份的人分坐兩旁,對後輩進行道德教育,講解本族興衰史。來參加祭祖的人一般都帶著男孩子,能分得一份祭祀後的油食,算是取得了族人的資格。從外姓操養來的孩子,可以參加但不能享受油食。不能按時到場的人,一進門,族長不會問你青紅皂白,而是一聲怒喝:“跪下!”遲到者只好懨懨地跪在祖先神主面前。下柵雜姓多,只有從靈石任家莊移來的一任姓家族有祠堂,位於南溝街道北寨堡山崖下,其他沒有祠堂的家族或到族長家供神則,給祖先拜年;或在自己家獨供祖先牌位。一天的祭祀活動不但是族人一次有意義的聚會,而且使人聯想到祖先的許多軼事,或成功或失敗,或經驗或教訓,對後人的為人處事都是有好處的。

初五,俗稱“破五”,是送窮的日子。窮,誰也不喜歡,起床後趕早把堆積了五天的垃圾收集起來。點一炷香,拿在手中,念著“窮姑姑走了,富姑姑來”的口訣,把垃圾倒在垃圾場,插上香,放一串響鞭,稱是送走了窮,早飯吃紅面鍘拔子,也是給老窮的待遇。午飯吃翻身火燒,這大概是以為富姑姑來了,對她的歡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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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破五”各村的秧歌班開始出村演出。這是正月鬧紅火自古以來一直傳承的習俗,村與村之間你來我往,現在叫“交流”,過去叫“紅火來往”。據老人說們,在他們的記憶中,下柵每年正月來二十多份秧歌,1949年的正月是來秧歌最多的一年,有二十六份。這樣下柵村就不可能對每個村作報答性演出。我村秧歌出村演出只能應對特邀的和有特殊關係的村子,但絕不擺大村子的架子,以大欺小。對外來的秧歌,只要是我村秧歌不出村,就要派前場吹打樂到村口迎接。秧歌進村後有專門領秧歌的人,演出點上有專門招待茶水的人,地秧歌主要是晚上演唱,唱得太晚了,雜貨鋪裡取面,火燒鋪裡打餅子,給秧歌隊打尖,這是年前就安排好的。外村的人們都理解下柵的高姿態和難為之處,都願意來下柵演出,他們自始至終表現出對我村的尊重。秧歌進村後,整整齊齊地在街上行進,最前頭的是日罩子傘頭,接著是前場吹打樂、唱手、十二角身子(地秧歌),隊伍兩側分別是兩個牌燈,尾部跟兩個丑角。有的還有旱船或推車,每到觀眾多的地方或十字路口,都恭恭敬敬地打個四六句子,也有白天來演出的,都是高蹺、背棍之類。封家峪的竹馬很有氣派,只有晚上表演才能讓人看得更得勁。各村的秧歌班裡的演唱藝人都是村裡出類拔萃的人物,那時女人不能參加秧歌班,裝十二角身子的都是村子裡帥氣十足的小夥們,引誘的看秧歌的女子們不由得滿街跟著串。各村秧歌班的領導人叫“班頭”,都是在村子裡有威望的人。秧歌進村後,他們隨便走在隊伍的一邊,不時地和看秧歌的人打招呼,這些就是富有年味的,給人們帶來年的聲音的正月紅火——汾孝秧歌。舊日的下柵人鬧正月紅火的氣魄比這還要好。七七事變前,我村的秧歌班的“班頭”是劉官榮老先生,他是一位家資比較好的生意人,晚年回村住閒,多年領導秧歌班,全村男女老少尊稱他為“劉班主”。

初六以後的日子,散發著年味,伴隨著年的聲音向前推進。初八是祭星日,這天摺疊一個黃表紙牌位,上書“值日值年星宿之神位”供在當院,晚上當空中的星宿出來時,燒香、點燈、焚表紙。供獻祭星火燒,叩頭祈求保佑一家平安。

十三是楊公百忌日,不走親訪友,我們村的秧歌也停止活動一天。13、14日兩天正好用來準備元宵節的大型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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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元宵節,年節活動出現了第二個高潮。初一那是迷信色彩給人帶來了快樂,元宵節則是民族風情、地方風味、生活氣息的總會師,是親情、愛情的感情大融合,是充滿年味的大狂歡。元宵節又叫燈節,主要在晚上活動。這一天晚上,我們村家家門口掛紅燈,五個牌樓上都掛著幾十盞各色各樣的小燈籠,四角是走馬轉燈。東門街道北牆壁上有瓷猴燈,這種燈在周圍村子裡只有河底和我村有,其他村沒有。其實也很簡單,它是用磚窯上燒火結的大瓷猴砌在一起,大約1。5米見方,上面各個稜角上放幾十個小燈,點著後站在百米以外的河口看去,像空中閃閃的星星,此外,還有街頭表演的舞龍燈,整個村莊成了燈的海洋。人們在八音會吹打樂和秧歌樂曲聲中觀燈,像戲劇的場景。這天晚上龍燈、社火、秧歌等,一條街一條街串,路過牌樓,就在那裡唱一陣。觀燈的人們有的看秧歌,有的烤火爐,走馬燈和牌燈上寫著謎語,(當地人叫“燈虎兒”)有些人在猜謎語,情侶們是在說著悄悄話看,一旦瞅準人們不注意的空子,立即偷偷地手拉起手來。

空中一輪金黃的圓月,像盞天燈普照大地。良宵盛會,人們毫無倦意。寨子上的定夜鐘敲響時,才如夢初醒,已經下半夜了,這才意猶未盡地疏散回家。

有些年份的元宵節,也有遇到紛紛揚揚下大雪的時候,人們除觀賞“天地一籠統”,“千樹萬樹梨花開”的雪景外,還有另一種美好的心境,說“正月十五雪打燈,來年必定好收成”,“瑞雪兆豐年”,並不覺得完全的掃興。燈火可以補,好年景是老天爺的恩賜,不容易呀!

年節娛樂的結束,鄉村比城關遲,一直要延續到二月初二“龍抬頭”才算完結。元宵節到“龍抬頭”正是“雨水”節令,七九河開,河不開的時候,楊柳還未抽綠,但畢竟春意已經開始萌動了。“一年之計在於春”,“農不違時”這是農家最熟悉也是最能理解的兩條農諺,他們不敢貽誤農時,但也非常珍惜自己的精神生活。我們下柵是在年節狂歡的餘波與農時備耕的交替活動中,溫柔和諧地度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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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是“遊百病”的日子。(即遊串祛百病)這天最多的活動是遊山,登高到魁星樓頂,寨子堡牆上、遊覽廟宇,到白溝河的活水源頭去看“老婆尿床”的景點,女人們大多是集中在“九曲黃河陣”遊戲區串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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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日是添倉節,這一節俗是用軟米麵捏成各種形象的燈盞,如鍋燈、炕燈、口袋燈、門燈等來表達農家對五穀豐登的美好願望。炕頭還擺一個照孩兒娃娃燈,意在保佑孩子一年平平安安。第二天把這些麵塑蒸過後蘸著紅糖吃,照孩兒娃娃燈歸媳婦吃,取意是添人進口,早生貴子。這天晚上秧歌班進行一次專題活動——給沒有生養過的年輕媳婦送泥塑娃娃。

二十五日是“老添倉”,媳婦們講究回孃家過節。前一天滿街的接送姑娘媳婦回孃家的驢馱、馬馱、牛車、轎車,財主們還有用轎子接送的,人歡馬叫,也是一景。

我們這裡歷年的常規是:從“老添倉”起到二月二止,集中會計先生,各閭代表、村監委員等在老爺廟村社辦公地方算村長一年的收支賬務,二月初三在大街上人多顯眼的地方貼出清單,新一年的社事啟動。一九四五年前尚德全這位正直的農民是我村多年的老監察委員,他無私無畏,有膽有識,是種山地戶的中等農戶,為維護我村尊嚴特別是為窮人做了許多好事,人們尊稱他為“尚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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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是引龍節,民間俗稱“龍抬頭”。在封建社會里,人們認為龍是治水之神。沉睡了一冬的龍,在春回大地的時候,抬頭履行職責,無疑是給莊稼人帶來了福音。這天的食俗是午飯吃煎餅,煎餅如同龍脫了的皮,意在去掉舊龍皮好讓龍輕身騰飛。但是能不能保證五穀豐登是土地爺說了算,對於這位神,老百姓當然是不敢慢待,因此,這天也是祭祀土地爺的日子。

古城中陽樓西街中段路北有一小廟,那是孝義縣的土地廟。二月二這天平川各村的秧歌都要進城到土地廟表演一番,以示祭祀。村裡的秧歌各有各的套路和特色,來到土地廟應該認真表演才對,可是窄街小巷,人山人海,秧歌隊能擠進去打個四六句子就算不錯。滿城關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光顧了擁擠,哪裡還能顧得上看秧歌。真正的紅火在下午,城內、四關的廣場裡、戲臺上、店鋪門口全都是演唱文娛的,東關的放火也在這天晚上進行。看放火的最遠來自平遙,財主們坐著轎車,白天就早早趕到了。春節文娛的高潮達到了最高頂峰。

各村在孝義城都有自己信得過的字號,是常主顧,聯絡點。祭完土地神後,各自到自己村的聯絡點吃飯。下午在門口搭一個臨時臺子,一直唱至深夜。我們下柵村的聯絡點是南關路西“中和裕”雜貨帶副食加工坊。

回村後第二天在娘娘廟吃散班飯,服裝道具、樂器等入箱由專人保管,秧歌班結束。取而代之的是“農家樂”,最先聽到的是河後溝二十三家園地汲水澆地的花車聲,“哈啦……哈啦……”此起彼伏。農家自有農家樂,其樂融融。

在封建社會里,下柵不愧是農村社會結構的典範。村裡除行政領導村社廟或村公所外,各個階層分別組成了各種群眾團體,如養牲畜的組成馬王會,愛戲曲的組成自樂班,學界人士組成文章會,還有盆窯的窯戶、商界的字號等。這些群眾團體在一正月的文娛活動中起著很大的資助作用。解放初期,這些群眾組織還很興盛。有一次自樂班在臺上演出,臺下的觀眾紛紛議論說:“這鼓板不行了,沒聽頭,該換新的了!”馬王會的頭任三元聽到了,朝臺上喊道:“這鼓板不行了,由馬王會負責買新的吧!”第二天一早就派人到介休買回了新板。文章會的頭兒任克讓、任啟華聽說馬王會買下了新板,他們就做了一塊大幕布。字號東家,掌櫃的資助就更大方了,秧歌班一組建,就把班裡活動、招待客人用的白麵準備到大甕裡了。那時是真正的群眾文娛群眾辦,演職人員也只有貼錢的,沒有賺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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