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筆下的那些好色男子,在封閉的空間裡生活大半年,你會怎麼想?

金庸筆下的那些好色男子,在封閉的空間裡生活大半年,你會怎麼想?

如果你心愛的女子因為特殊事由,與其他據說挺好色的壯年男子,在封閉的空間內共同生活大半年,你心中會是什麼滋味?你會不會認為他們之間還能保持著冰清玉潔的關係?你心中會不會很難受?你還願不願意繼續愛這個女生呢?

01 汪嘯風懷疑水笙

金庸在《連城訣》的《羽衣》一章中,就向我們提出了這個殘酷難題。金庸在文中製造了封閉的雪谷。在其中,主人公狄雲和被血刀僧擄走的水笙,共同生活了大半年。這大半年的生活,缺衣少糧的,幾乎要餓死,實在是難熬。但更難熬的,還是人心。

因為夏天來到,堵住雪谷的大雪塊終於融化掉了。外面的人可以進谷來救援水笙了。先進來的眾人,因為原來對南四奇的天然信任感,就盲目相信了花鐵乾的胡言亂語。花鐵幹告訴大家說,是他殺死了血刀老祖,但是還有一個小淫僧漏網了,希望大家一起捉拿小淫僧,並且殺了他。

聽到花鐵幹在胡說八道,水笙這個有良心的人就不願意了。她告訴大家,小和尚並不是壞人,反而是個正人君子,也不是他殺了水岱,而是水岱求他殺了自己。大家一聽都不相信,紛紛嘲笑她,認為她與小和尚戀姦情熱,所以不知羞恥地歪曲事實。

水笙也很無奈,怎麼辦呢?她又說不清楚。這個時候,她聽到表哥汪嘯風呼喊她的聲音。她趕緊出洞呼應表哥。她告訴表哥,花鐵幹是個大壞蛋。但是汪嘯風不相信啊,認為可能是表妹一時間糊塗所致。

他見到花鐵幹以後,花鐵幹說了同樣一番言辭,認為是小和尚殺死了水岱。汪嘯風看向水笙,想從她口中得出實信。但是,水笙卻緩緩搖頭,說她爹並不是那個人害死的。

眾人聽她這麼說,盡皆憤怒,均想:“我們為了你今後好做人,瞧在水大俠的面上,才不洩露你和小淫僧的醜事,這時候你居然還在迴護小淫僧,當真是罪不容恕了。你連‘小和尚’三字也不肯說。還在‘那人、那人’的,實是無恥已極!”

汪嘯風見各人臉上均現怒色,很覺奇怪,心想表妹不肯和眾人相見,而大夥又對她頗含敵意,中間定是另有隱情,便道:“表妹,咱們聽花伯伯吩咐,先去捉了那小和尚來,將他千刀萬段,祭我舅舅。其餘的事,慢慢再說不遲。”

水笙道:“他……他也不是小和尚。”

汪嘯風一愕,見到身旁眾人均現鄙夷之態,心中一凜,隱隱覺得不對。他不願即行查究此事,還劍入鞘,大聲道:“眾位伯伯叔叔,好朋友,請大家再辛苦一番了,了結此事。姓汪的再逐一拜謝各位的大恩大德。”說著一揖到地。

眾人都道:“不錯,快去捉拿小惡僧要緊,別讓他出谷跑了!”說著紛紛衝出洞去。

不知是誰在洞口掉了一根火把,火光在穀風中時旺時弱,照得“鈴劍雙俠”二人臉上也是一陣亮,一陣暗。兩人執手相對,心中均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這個時候,汪嘯風已經覺察到事情不對頭,但是他也知道這其中可能涉及表妹的隱私,所以不願意當眾詢問。不過,這個時候,他心中已經對錶妹開始有了誤解。但,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這個時候,幾個人的私下議論,傳到他的耳朵裡。

另一人道:“好!這一帶雪地裡腳印雜亂,說不定那小淫僧便躲在左近。”先說話的那人壓低聲音,笑道:“喂,老宋,這水姑娘花朵一般的人兒,小淫僧這半年中豔福可是不淺。”另一人哈哈大笑,道:“是啊,難怪那姓汪的心甘情願戴這頂綠頭巾。”兩人嘻嘻哈哈的說了幾句,分手去尋狄雲。

……只見水笙退開了兩步,臉色慘白,身子發顫,說道:“表哥,你莫信這種胡說八道。”

汪嘯風不答,臉上肌肉抽動。顯然,適才那兩個人的說話,便如毒蛇般在咬齧他的心。這半年中他在雪谷之外,每日每夜總是想著:“表妹落入了這兩個淫僧手中,哪裡還能保得清白?但只要她性命無礙,也就謝天謝地了。”可是人心苦不足,這時候見了水笙,卻又盼望她守身如玉,聽到那二人的話,心想:“江湖上人人均知此事,汪嘯風堂堂丈夫,豈能惹人恥笑?”但見到她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心腸卻又軟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表妹,咱們走罷。”

他雖然語氣顯得比較平靜,只是嘆了口氣。但是,這個口氣明顯已經不同。這個事情,已經觸及汪嘯風內心的痛點。水笙也感覺到了,所以她很在乎地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水笙道:“你信不信這些人的話?”汪嘯風道:“旁人的閒言閒語,理他作甚?”水笙咬著唇皮,道:“那麼,你是相信的了?”汪嘯風低頭默然,過了好一會,才道:“好罷,我不信便是。”水笙道:“你心中卻早信了這些含血噴人的髒話。”

頓了一頓,又道:“以後你不用再見我,就當我這次在雪谷中死了就是啦。”汪嘯風道:“那也不必如此。”

一句“那也不必如此”,已經表明汪嘯風實際上心中是相信別人說的話了。他本來就以為,表妹與老少兩個淫僧一起在谷中生活大半年,已經不可能是冰清玉潔之身。所以,剛開始他並沒有抱什麼過高期望。但是,這會看到水笙以後,心中就提高了期待,還希望水笙是完璧黃花。

現在聽到眾人這樣議論,他本來就脆弱的心靈被重重擊打擊了。他想到本來屬於自己的純潔表妹,現在已經永遠地失去了貞潔,於是心中非常難受。但是看到表妹如此可憐,也就不便說什麼了。儘管如此,他還是覺得自己受不了這樣的羞辱。

水笙是什麼感受呢?她心中十分悲苦。她想,如果說旁人冤枉我,汙衊我,我都可以置之不理。但是,表哥你這樣冤枉我,認為我已經如此下賤了,我實在是不能接受。所以,水笙這時只想逃到一個誰也不認識她的地方去,永遠躲開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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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猜測找到“落實點”

如果僅僅停留在這樣抽象的感情認定上,那還僅僅是眾人的猜測,那麼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但就怕有實證。而這個時候,“實證”真的出現了。因為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大半年的雪谷,所以水笙對這裡的東西,特別是她親手製造的諸多物件,很是留戀不捨地看著它們。

一瞥之間,見到自己織給狄雲的那件鳥羽衣服,那日狄雲生氣不要,踢還給她,此後晚上她便作為被蓋,以禦寒冷,這時心中一動:“這些人口口聲聲說他是淫僧,要跟他為難,若是找到了他,他寡不敵眾,那便如何是好?”當下停住腳步,凝望著那件羽衣,一時彷徨無主。

汪嘯風見那件羽衣放在她臥褥之上,衣服長大寬敞,式樣顯是男子衣衫,心頭大疑,問道:“這……這是甚麼?”水笙道:“是我做的。”汪嘯風澀然道:“是你的麼?”水笙衝口便想答道:“不是我的。”但隨即覺得不妥,躊躇不答。汪嘯風道:“是件男子衣衫?”聲音更加乾澀了。水笙點了點頭。汪嘯風又道:“是你織給他的?”水笙又點了點頭。

汪嘯風提起羽衣,仔細看了一會,冷冷的道:“織得很好。”

水笙道:“表哥,你別胡猜,他和我……”但見他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憎恨,便不再說下去了。汪嘯風將羽衣往臥褥一丟,說道:“他的衣服,卻放在你的床上……”

水笙心中一片冰涼,只覺這個向來體諒溫柔的表哥,突然間變成了無比的粗俗可厭。她不想再多作解釋,只想:“既然你疑心我,冤枉我,那就冤枉到底好了。”

如果事情停留在相互埋怨的狀態,回頭他們仔細想想,還是可以理解對方的,不至於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狄雲出現了。

原來狄雲在暗處把花鐵乾造謠,導致眾人和汪嘯風對自己以及自己與水笙的關係的誤會的過程,看得一清二楚。本來他害怕眾人圍捕自己,所以一直不敢出頭露面。但是,當他看到汪嘯風誤會水笙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想啊,水姑娘這麼好的女孩子,與自己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現在卻要因為謠言,而蒙受不白之冤。他覺得自己作為當事人,有義務來為水笙澄清誤會。於是,他就跳出來了。

汪嘯風和水笙見他突然跳進山洞來,都是吃了一驚。狄雲這時頭髮已長,已不是從前拔光頭髮的小和尚模樣。汪嘯風定了定神,才認了出來,當即拔劍出鞘,左手將水笙推開,橫劍當胸,眼中如要冒出火來,長劍不住顫動,恨不得撲上去將這人立時斬成肉醬。

狄雲道:“我不跟你動手。我是來跟你說,水姑娘冰清玉潔,你娶她為妻,真是天大的福氣,不必胡思亂想,信了壞人的造謠。”

水笙萬料不到他竟會在這時挺身而出,而不避兇險的出頭,只是為了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又是感激,又是擔心,忙道:“你……你快走,許多人要殺你,這裡太也危險。”

狄雲道:“我知道,不過我非得對汪少俠說明白這事不可,免得你受了冤枉。汪少俠,水姑娘是位好姑娘,你……你千萬不可冤枉了她。”

狄雲拙於言辭,平平常常一件事也不易說得清楚,何況這般微妙的事端,接連結結巴巴的說了七八句話,只有使汪嘯風更增疑心。

水笙看到狄雲出來向汪嘯風澄清,心中很少感激,但也擔心眾人會殺他,所以焦急地讓他快走。但是汪嘯風看到水僧言語和神色之間對狄雲非常關心,男人的嫉妒心這個時候蹭得生長起來,舉劍就向狄雲刺去。

這個時候的狄雲,他的武功已經兼具正邪兩派武功的至高層次,所以汪嘯風根本不可能打到他了。越是這樣,汪嘯風作為男人天然具有的自尊心越是受到傷害,最後妒憤交攻,就打了前來扶他的水笙的臉,大聲地讓她滾開。

這樣,所有的猜測,都因為找到了具體的實施主體,而一下子被明確起來,因此也就找到了發洩點。所以,汪嘯風和水笙之間的誤會由此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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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為什麼他要懷疑?

在這個時候,我們需要追問,為什麼汪嘯風要懷疑水笙?難道他不相信自小與他青梅竹馬的表妹是清白的嗎?

讀者可能會為狄雲和水笙叫屈。這是正常的。因為讀者在閱讀過程中,與作者一起秉承上帝視角,他們知道二者之間是清白的。但是汪嘯風不是上帝視角下的人格啊,他是書中的角色,受制於書中所描述的環境和具體的時勢。

他不可能知道所有發生的事情,就只能根據常理來推斷。水笙被一老一少兩個淫僧擄走,還可能保持清白嗎?從常理推斷,這肯定是不可能的。身處典型的常態環境,容易引發人們就勢聯想和順勢猜測。汪嘯風就遭遇到了情感上的安全困境。

但事實有反常的嗎?當然也有。不過反常的事實比較少。人們在判斷一件事的時候,往往不太可能首先從反常可能性出發去考慮問題。孤男寡女夜裡共處一室,還能不發生性關係?這就是常態思維。

但是,確實也有保持清白的人啊。後者就是反常思維。但是,人們思考兩個人的關係,首先會從常態思維去思考,而不可能從反常思維去思考。

所以,汪嘯風雖然有點軟耳根了,但是他認為表妹不可能保持清白,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按照慣常思維,這是肯定要發生的。但是,人家狄雲本來就不是他們認為的那樣,是所謂的小淫僧。水笙也不是他們所認為的那樣,是輕薄水性的浪女。

其實,也不能僅僅去怪汪嘯風他們誤解狄雲和水笙。雪谷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二人有義務向眾人說清楚。可以假設,如果他們能夠快速而準確地說清楚,而不是支支吾吾地說話不利索,眾人即使未必全信,心中也肯定會存疑,而不會斷然認為他們倆有姦情了。

假設是黃蓉處於水笙的地位,三言兩句就說清楚了,還順便能揭發花鐵乾的惡行,讓他的真面目大白於天下。可是,你看水笙怎麼做的呢?不說前因後果,單說狄雲不是小淫僧,是正人君子,說他好吧,還說不利索,人家一諷刺她就乾脆不說了。這樣是不行的,不利於表白自己,更不利於揭露敵人。

此外,任性害人害己。水笙自覺是清白的,所以身正不怕影子斜。殊不知,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啊。如果你不清清白白地表達自己,不在眾人面前真切地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還真是害了自己。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水笙如果能說清楚,大家對狄雲的印象就會改觀。汪嘯風一聽,原來狄雲對自己表妹還是很守禮數的,他也就不會羞憤交加,更不會導致事情向不可收拾的地步發展。

所以說,汪嘯風懷疑水笙與狄雲有姦情,並不是空穴來風,是可以理解的。只能說他對水笙的愛情並不堅定,但是不能說他是個薄情之人。

04 應該怎麼做才能避免誤會?

有了上述分析,那麼應該怎麼做才能避免誤會?要想避免類似誤會,需要做到幾個方面。

第一,要懂得避諱。男人與女人之間的事情,本來就是很模糊的,似乎很熱烈,但又很脆弱。如果不能很好地避諱,就會給人誤會空間。即便是兩人之間本身沒有什麼,也難免遭遇情感困境。哪怕是很小的可能性,也會導致彼此很深的誤會,甚至不可解除的切齒痛恨。

古人云,男女授受不親。現在來看是很封建的,是對婦女的壓迫等。其實仔細想想,一點道理沒有嗎?也不一定。男人和女人之間,因為自然吸引,即使四目相對,都容易產生感應。如果老是有肌膚觸碰,就更加容易產生感情,更容易發生性關係。所以,即使是現代社會,還是要避諱的。比如,晚上不能讓異性隨便到你的房間裡面來,即使對方是打著朋友的旗號來要求見面,最好也不要單獨會面。

第二,要樹立反常思維。不要一看見場景,就無限地去順勢聯想,肯定這樣了,或者肯定那樣了。未必。作為當事人,一定要尋找證據去證明自己的判斷。如果沒有足夠證據,就不要輕易做出判斷,否則可能會害了別人,也耽誤了自己。像汪嘯風不是這樣嗎?因為他的嫉妒和常理推想,他最終失去了自己深愛的表妹,失去了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第三,要及時澄清誤會。這個世界上,誤會一旦產生,就會越來越多,而不會越來越少。要防止誤會,一是要及時避諱,同樣及時澄清也是非常必要的。如果水笙能夠及時澄清誤會,則大家會逐漸理解他們在雪谷中的遭遇,而不是妄加揣測地認為她與狄雲已經勾搭成奸了。

第四,千萬不要任性。任性害死人。如果一個人過於自信,或者懶得向別人解釋,往往會導致誤會加深。這與上面所說的及時澄清誤會是一個事情的兩個方面。如果任性,就不願意去澄清,就會給自己和相關人員造成很不好的影響。所以,作為主要當事人,作為能夠澄清同時也有義務澄清的當事人,必須承擔起這樣的責任,收斂自己的任性,學會如何去說明被誤會的人和事。

總之,這個世界人際關係是非常複雜的,很容易產生誤會。作為當事人要認識到這一點,特別是對於男女之間的情感來說,更是如此。如果有了誤會,就要樹立反常思維,多從反面去思考問題。同時要及時澄清誤會,克服自己的任性,讓誤會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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