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90後嗩吶演奏家劉雯雯:舞臺上摸爬滾打十年,這曲子才真叫百鳥朝鳳

專訪90後嗩吶演奏家劉雯雯:舞臺上摸爬滾打十年,這曲子才真叫百鳥朝鳳

昨晚,“上海音樂學院民樂系青年教師協奏曲專場音樂會”獻演於上海交響樂團音樂廳,四位90後青年演奏家韓妍、劉雯雯、張碧雲、陸軼文高超的演奏水準和樂曲風格的豐富讓觀眾驚豔不已。文匯專訪了為觀眾帶來嗩吶協奏曲版《麒麟頌》首演的劉雯雯:她是上音湧現的優秀青年教師、中國首位嗩吶博士(在讀),亦是活躍於國內外樂壇最優秀、最年輕、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青年嗩吶演奏家。

從古至今不少嗩吶作品都承載了嗩吶在不同時期的重要發展,從不同方面促進了嗩吶演奏技術的進步,劉雯雯近些年也在不斷的推陳出新,連續首演了多部嗩吶當代優秀作品。“和一線交響樂團合作,交響樂渾厚和具有張力的音響效果把獨具個性的嗩吶包容得恰到好處,更能烘托得住它的音量和氣勢,給人以全新的聽覺視覺的完美呈現。把我們最具中國特色的嗩吶融合在西方的交響樂之中,用世界語言講述中國音樂、中國故事,也是作為新一代的國樂繼承者的責任和使命。”劉雯雯表示。

專訪90後嗩吶演奏家劉雯雯:舞臺上摸爬滾打十年,這曲子才真叫百鳥朝鳳

最“土”的東西,反而最能帶動觀眾的情緒

去年11月在中俄建交70週年第八屆聖彼得堡國際文化論壇的開幕音樂會中,作為特邀演奏家和開幕音樂會唯一的獨奏家,劉雯雯的演出受到俄羅斯觀眾的熱烈好評。國際著名指揮大師瓦萊裡·捷傑耶夫興奮地衝到後臺,親自向她發出了合作邀請。今年年初,她應俄羅斯馬林斯基劇院邀請,與瓦萊裡·捷傑耶夫和馬林斯基交響樂團完成了嗩吶獨奏作品的合作。

專訪90後嗩吶演奏家劉雯雯:舞臺上摸爬滾打十年,這曲子才真叫百鳥朝鳳

俄羅斯聖彼得堡國際文化論壇的開幕音樂會現場照片,樂隊:聖彼得堡國家交響樂團,指揮:陳正哲

“嗩吶其實是從國外傳到中國的樂器,但在中國這麼多年生根發芽,已經完全是中國味道、中國特色的民族樂器了,作為中國最古老的吹管樂器之一,帶著中國符號向國際傳播。”劉雯雯告訴記者,每次她站在國際藝術節、國際音樂節的舞臺演出,外國觀眾都對嗩吶非常驚訝和好奇。為什麼那麼小的樂器聲音可以如此響亮?為什麼嗩吶沒有按鍵,卻能音色如此靈動地模仿那麼豐富的鳥鳴聲?“外國人覺得非常奇妙,嗩吶和雙簧管、單簧管、小號的演奏技法不同,嗩吶演奏完全靠唇舌控制,很多技法是外觀無法直接看到的,教學中師生口傳心授,還要靠聲音去辨別。”

嗩吶本身作為傳統樂器,每個音孔都會有一定幅度的音準區間,靠口風、氣息來控制音準對孩子來說很不好掌握。正因傳承、教學的不易,劉雯雯坦言自己和老師這一代“80%的嗩吶演奏者都是在家庭影響下選擇了這門樂器”。她自己也出生於嗩吶世家,母親家族從明末清初就開始吹奏嗩吶,已經傳至12代,父親則是嗩吶演奏的第八代傳人。“小時候覺得嗩吶聲音太響了,就像‘耍大刀’,長大後考學、比賽,逐漸能欣賞自己的演奏,才發現嗩吶陪伴了自己那麼多年,已經是不可或缺的夥伴。”

專訪90後嗩吶演奏家劉雯雯:舞臺上摸爬滾打十年,這曲子才真叫百鳥朝鳳

上海音樂學院的劉英教授收這個學生,也是看中劉雯雯出生於這樣的嗩吶世家,血液裡流淌著傳統民間音樂。“現在我們每年放假也會帶著學生,跟著不同地域的嗩吶民間藝人去採風,學習民間曲牌、體驗鄉間生活。沒有這些民間音樂背景,演奏出來的內容很難打動別人。”

“嗩吶只有在民間才能找到最原始的味道。走向國際舞臺時,嗩吶演奏一些外國曲目、現代派難度極高的作品,觀眾反映不一定會很大。但《百鳥朝鳳》的音一出來,大家都歡呼雀躍,因為他們懂得。最‘土’的東西,反而最能帶動觀眾的情緒。每次在國外演出,《百鳥朝鳳》都會成為音樂會的高潮部分,每次都要返場謝幕三次以上。”劉雯雯說,與國際指揮大師合作時,亦是如此。“捷傑耶夫特別怕她的音樂處理不夠中國化,希望還原中國傳統曲目的味道,為此看了很多我們提供的演奏影片,在樂隊處理上下了很多功夫。”

專訪90後嗩吶演奏家劉雯雯:舞臺上摸爬滾打十年,這曲子才真叫百鳥朝鳳

教學是一條無盡的道路

在紮根傳統的同時,嗩吶也可以很時尚。劉雯雯近年在流行、爵士、搖滾等領域都進行過嘗試。“音樂工作者的責任,必須要探索未知的內容。作為上音的青年教師,我也希望在有限的時間裡,最大化學生學習的內容,新創的當代優秀作品能夠豐富我們的教學資源。”劉雯雯回憶起2018年剛剛成為老師時,28歲的自己和學生年齡相差無幾,“從同學變成了師生”,幾乎不知所措。但角色的轉換,逐漸讓她更加深耕自己專業,“對我來說,演奏時只要拿起嗩吶就能自信地站在舞臺上;但教學是一條無盡的道路,要透過不停的實踐和積累,才能體會到藝術精深的內涵。”

也是在成為教師之後,劉雯雯才理解自己恩師、嗩吶演奏家劉英的話。“要在舞臺上摸爬滾打十年,(你演奏的)這首曲子才真的叫《百鳥朝鳳》。”

《百鳥朝鳳》透過模仿不同的鳥鳴,是含金量非常高的作品,幾乎囊括了嗩吶大部分高難度的演奏技法。劉英老師對她說:“舞臺藝術不是在臺下練好就行了,臺上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演奏心態、樂器狀況、觀眾反饋……而鳥鳴又是非常靈動的,需要舞臺上很多動作、肢體、眼神的配合,才能在日積月累的磨練中變得生動,讓鳥兒活靈活現。”十年過去,她的《百鳥朝鳳》終於磨練出較為成熟的風格,並能將其中的技巧生動運用於其他曲目中。

作為新一代的民樂傳承者,向下紮根的同時,能走向更廣闊的舞臺是幸運的。“我們的民族樂器有老一輩藝術家從民間帶到了高等院校,將演奏技術科學化,整理出豐富的曲目,才有可能走向更高的舞臺。”劉雯雯說,民樂新生代有更好的演出環境和發展環境,但也面臨更殘酷的競爭。在閔惠芬成名的年代,可能一首曲目技驚四座,就足以揚名。但對於如今的民樂青年演奏家來說,可能開幾百場音樂會都難以真正“破圈”獲得公眾影響力和知名度。但這些90後青年演奏家不會停止嘗試,而民樂的未來也將在他們每個人逐漸磨礪出的代表曲目中,展現百花齊放更豐富的樣態。

作者:吳鈺

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編輯: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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