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堯臣別具特色的一首悼亡詩,蘇軾、賀鑄受其影響,寫下千古名句

梅堯臣作為北宋初年最著名的詩人之一,甚至被譽為宋詩的“開山祖師”,其詩以“平淡”之筆著稱,這在宋初的詩壇上,無疑是一股清新的風氣。梅堯臣最為後世所關注的,是他的政治詩及關心人民的詩歌,然而,很多人都忽略他的悼亡詩,梅堯臣是北宋第一個寫了多首悼亡詩的詩人,其平淡中見真情的詩筆,對後世蘇軾、賀鑄等人,都有著顯著的影響。

梅堯臣別具特色的一首悼亡詩,蘇軾、賀鑄受其影響,寫下千古名句

梅堯臣的原配夫人是謝氏。謝氏溫良賢惠,兩人舉案齊眉、相濡以沫長達十九年,然而,在一次返京途中,謝氏在船上突發疾病,竟一病不起,歿年只有三十八歲。中年喪偶本已悽慘,更何況又是自己相濡以沫、患難與共的愛人,這對梅堯臣的打擊可想而知。

之後,雖然梅堯臣又續絃刁氏,但對髮妻的思念無日不有,為之也寫下了許多首懷念的作品,下面這首《靈樹鋪夕夢》,雖然不是膾炙人口的佳作,但是感情真摯、描繪細膩生動,平淡中見深情,其創作手法,更是頗具特色,算得上是梅堯臣悼亡詩中的代表作。

梅堯臣別具特色的一首悼亡詩,蘇軾、賀鑄受其影響,寫下千古名句

這首詩比起前代元稹、韋應物等詩人的悼亡詩來,算不上出彩,甚至也不如梅堯臣同類作品那麼沉痛無比,然而,這首詩卻用簡單樸素的語言,用生活中瑣碎的小事,譜寫出了一幅深深的思念之情。

靈樹鋪夕夢

宋·梅堯臣

晝夢同坐偶,夕夢立我左。自置五色絲,色透縑囊過。

意在留補綴,恐衣或綻破。歿仍憂我身,使存心得墮。

小注:縑[jiān],指一種細絹製成的袋子。

梅堯臣別具特色的一首悼亡詩,蘇軾、賀鑄受其影響,寫下千古名句

首二句以夢起筆,“

晝夢同坐偶,夕夢立我左

”,詩人與愛妻天人永隔,因此再次與妻子相見的願望只能在夢中才能實現,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詩人的思念更是深切之極的,他不僅在夜晚夢到妻子,甚至在白天小睡時,亦夢到妻子坐在自己的身邊,這種思念,可謂沉痛。有時候,我們因為親人的離世,會感到神經恍惚,常常感到死去的人就在自己的身邊一樣,梅堯臣正是描繪了這種深切的思念感。

而在夢中的妻子,沒有海誓山盟的哭訴,只有簡單溫馨的一幕場景,“

自置五色絲,色透縑囊過

”,妻子手持五色絲,放在一個透明的袋子中,透過微弱的光線,詩人彷彿能詩看到袋中那五顏六色的絲線。

梅堯臣別具特色的一首悼亡詩,蘇軾、賀鑄受其影響,寫下千古名句

妻子在幹什麼?“

意在留補綴,恐衣或綻破

”,妻子正在用五色絲幫著自己補綴衣服,不僅仔細,而且還時時擔憂詩人穿不暖衣服,一個“恐”字,將妻子對詩人的關心,表現地淋漓盡致。由此可見,詩人的妻子,是如此的賢惠,要知她本是大家閨秀,詩人卻總是輾轉流離,不能給她富貴安逸的生活,而謝氏不僅願意跟隨詩人受苦,而且對詩人關愛無比,即便是死後在夢中相會,也是在關心著詩人的日常。

梅堯臣這兩句,只是描繪了補衣這一件日常瑣事,但所傳達的感情,卻是真摯動人的,詩人以妻子的視角來寫,處處都是妻子對自己的關心,而不寫詩人對妻子的思念,可妻子越是關心自己,自己就越感到現實的孤單和淒冷,就越能表現出詩人對妻子那種沉痛的懷念和依戀。視角的轉變,也是這首詩最有特色的地方之一。

梅堯臣別具特色的一首悼亡詩,蘇軾、賀鑄受其影響,寫下千古名句

末尾兩句,再次轉換視角,從妻子謝氏轉到詩人自己的感慨,“

歿仍憂我身,使存心得墮

”,即便是身死的妻子,仍然在關心著詩人的衣服無人補綴,這種難以言說的愛意,化作詩人深深地一嘆,我想,梅堯臣的這個夢,一定是哭著醒來的吧。

梅堯臣這首詩算不上名作,幾乎很少有人能留意到,詩中亦沒有什麼傳誦千古的名句,但是這首詩還是很有特色的:

首先

,是詩人選取補衣這一日常中常見的瑣事來作為全詩描寫的主體,但一句一字中,描繪地都是沉痛和思念;

其次

,詩人多次轉換視角,無論從亡妻的角度,還是從自己的角度,都更加突出了內心的沉痛感,因此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極具感染力;

最後

,詩人以夢起筆,題目中也寫了“夢”字,可見詩人一片思念之心,日日夜夜都是如此。

梅堯臣別具特色的一首悼亡詩,蘇軾、賀鑄受其影響,寫下千古名句

梅堯臣這首詩,雖然在後世流傳不廣,但是在當時還是頗有影響力的,梅堯臣對蘇軾的影響更大,蘇軾對梅詩的喜愛,更是有目共睹的,而這首《靈樹鋪夕夢》的創作方法,也為蘇軾、賀鑄等人所寫的悼亡詞所借鑑。

我們知道蘇軾有一首著名的悼亡詞《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被譽為千古第一悼亡詞,其中有句曰“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以梳妝瑣事,道盡思念之沉痛,而賀鑄的《半死桐》詞,更是直言“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

”,沉痛感人至深,幾乎可以說是梅堯臣此詩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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