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炳建:一個奇特而有趣的語言現象——致廣大網友的一封信

尊敬的各位老師,親愛的朋友,萬能的網友們:

大家好!

在校勘《西遊記》的時候,遇到一個十分奇特而又有趣的語言現象。在《西遊記》中,“今夜”這個詞,既用來指剛剛過去的那個夜晚,也用來指將要或者已經到來的這個夜晚。一般說來,如果是在上午之前說“今夜”,常常指的是已經過去的夜晚;如果是稍晚一點說“今夜”,一般是指將要或者已經到來的夜晚(附例證如後)。更讓人感到奇怪的是,《西遊記》並不是不用“昨夜”一詞,而是有十二處用到“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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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西遊記》中還有九處用到了“今晚”,都是指的即將到來和現在所處的夜晚。《西遊記》中還用到九個“昨晚”,都是指剛剛已經過去的夜晚。甚至如下引第九十三回,有“昨晚不曾防禦,今夜都駕雲去了”這種用法。這裡的“昨晚”和“今夜”,又指的都是已經過去的夜晚。

期盼得到大家的回覆

致禮

河南大學文學院曹炳建

202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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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例證:

第十回:是夜,太宗在宮安寢無事;曉來,宣二將軍重重賞勞,道:“朕自得疾,數日不能得睡;今夜仗二將軍威勢,甚安。卿且請出安息安息,待晚間再一護衛。”二將謝恩而出。

第十回:如此二三日,又聽得後宰門乒乒乓乓,磚瓦亂響。曉來急宣眾臣曰:“連日前門幸喜無事,今夜後門又響,卻不又驚殺寡人也!”茂公進前奏道:“前門不安,是敬德、叔寶護衛;後門不安,該著魏徵護衛。”太宗准奏,又宣魏徵今夜把守後門。

第十三回:伯欽的娘子道:“太保,我今夜夢見公公來家,說他在陰司苦難難脫,日久不得超生。今幸得聖僧唸了經卷,消了他的罪業,閻王差人送他上中華富地長者人家託生去,教我們好生謝那長老,不得怠慢。他說罷,徑出門徉徜去了。我們叫他不應,留他不住,醒來卻是一夢。”伯欽道:“我也是那等一夢,與你一般。我們起去對母親說去。”他兩口子正欲去說,只見老母叫道:“伯欽孩兒,你來,我與你說話。”二人至前。老母坐在床上道:“兒呵,我今夜得了個喜夢:夢見你父親來家,說多虧了長老超度,已消了罪業,上中華富地長者家去託生。”

第十六回:穿了衣服,開門出來,忽抬頭,只見些倒壁紅牆,不見了樓臺殿宇,大驚道:“呀!怎麼這殿宇俱無,都是紅牆,何也?”行者道:“你還做夢哩!今夜走了火的。”

第十八回:行者道:“這個何難?老兒你管放心,今夜管情與你拿住,教他寫個退親文書,還你女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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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唐僧道:“因感這月清光皎潔,玉宇深沉,真是一輪高照,大地分明;對月懷歸,口占一首古風長篇。詩云:

皓魄當空寶鏡懸,山河搖影十分全。

瓊樓玉宇清光滿,冰鑑銀盤爽氣旋。

萬里此時同皎潔,一年今夜最明鮮。

第三十六回:三藏道:“我自出長安,朝朝跋踄,日日奔波,小時的經文恐怕生了;幸今夜得閒,等我溫習溫習。”

第三十七回:你父王今夜特來請我降魔。我恐不是妖邪,自空中看了,果然是個妖精。正欲動手拿他,不期你出城打獵。你箭中的玉兔,就是老孫。老孫把你引到寺裡見師父,訴此衷腸,句句是實。”

第三十八回:太子跪在前面道:“母親,不敢說。今日早朝,蒙欽差架鷹逐犬,出城打獵,偶遇東土駕下來的個取經聖僧,有大徒弟乃孫行者,極善降妖。原來我父王死在御花園八角琉璃井內,這全真假變父王,侵了龍位。今夜三更,父王託夢,請他到城捉怪。孩兒不敢盡信,特來問母。母親才說出這等言語,必然是個妖精。”

第三十九回:孫行者跳出來道:“那和尚,不要這等驚疑。這本是烏雞國王,乃汝之真主也,三年前被怪害了性命,是老孫今夜救活。如今進他城去,要辨明邪正。若有了齋,擺將來,等我們吃了走路。”

第四十八回:鱖婆道:“今夜有三更天氣,大王不必遲疑,趁早作法,起一陣寒風,下一陣大雪,把通天河盡皆凍結。著我等善變化者,變作幾個人形,在於路口,揹包持傘,擔擔推車,不住的在冰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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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及次日天曉,八戒起來道:“師兄,今夜更冷,想必河凍住也。”

第六十一回:行者道:“這廝驍勇!自昨日申時前後,與老孫戰起,直到今夜,未定輸贏,卻得你兩個來接力。如此苦鬥半日一夜,他更不見勞困。

第六十二回:他知你塔上珍奇,與龍王合盤做賊,先下血雨一場,後把舍利偷訖。見如今照耀龍宮,縱黑夜明如白日。公主施能,寂寂密密,又偷了王母靈芝,在潭中溫養寶物。我兩個不是賊頭,乃龍王差來小卒,今夜被擒。所供是實。”

第七十一回:那娘娘擎杯,這妖王也以一杯奉上,二人穿換了酒杯。假春嬌在旁執著酒壺道:“大王與娘娘今夜才遞交杯盞,請各飲幹,穿個雙喜杯兒。”真個又各斟上,又飲幹了。

第七十四回:那老兒見行者回去,方拄著杖掙得起來,戰戰兢兢的要走,忽見八戒,愈覺驚怕道:“爺爺呀!今夜做的甚麼惡夢,遇著這夥惡人?為先的那和尚醜便醜,還有三分人相;這個和尚,怎麼這等個碓梃嘴,蒲扇耳朵,鐵片臉,鬃毛頸項,一分人氣兒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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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三藏在浮上一層應聲道:“徒弟,不曾蓋。”八戒道:“造化,今夜還不得死。這是出氣蒸了。”行者聽得他三人都說話,未曾傷命,便就飛了去,把個鐵籠蓋輕輕兒蓋上。三藏慌了道:“徒弟,蓋上了!”八戒道:“罷了!這個是悶氣蒸,今夜必是死了!”沙僧與長老嚶嚶的啼哭。

第七十七回:行者道:“我救你。你可知師父在那裡?”八戒道:“師父沒了,今夜被妖精夾生兒吃了。”行者聞言,忽失聲淚似泉湧。

第七十八回:只見那班部中閃出五城兵馬官,奏道:“我主,今夜一陣冷風,將各坊各家鵝籠裡小兒,連籠都颳去了,更無蹤跡。”國王聞奏,又驚又惱

第八十二回:那怪道:“和尚,你不知道:我家老夫人今夜裡攝了一個唐僧在洞內,要管待他;我洞中水不乾淨,差我兩個來此打這陰陽交媾的好水,安排素果素菜的筵席,與唐僧吃了,晚間要成親哩。”

第八十五回:國王道:“老師是天朝上國高僧,朕失迎迓。朕常年有願殺僧者,曾因僧謗了朕,朕許天願,要殺一萬和尚做圓滿。不期今夜歸依,教朕等為僧。如今君臣后妃,發都剃落了。望老師勿吝高賢,願為門下。”

第八十九回:小王子聽言,心驚膽戰道:“想是師父今夜收拾去了。”急奔暴紗亭看時,見白馬尚在廊下,忍不住叫道:“師父還睡哩?”沙僧道:“起來了。”即將房門開了,讓王子進裡看時,不見兵器,慌慌張張問道:“師父的兵器都收來了?”行者跳起道:“不曾收啊!”王子道:“三般兵器,今夜都不見了。”

第八十九回:行者無語暗恨道:“還是我們的不是:既然看了式樣,就該收在身邊,怎麼卻丟放在此!那寶貝霞彩光生,想是驚動甚麼歹人,今夜竊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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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卻說孫大聖出了那九曲盤桓洞,跨祥雲徑轉玉華州。但見那城頭上各方廂土地神祇與城隍之神迎空拜接。行者道:“汝等怎麼今夜才見?”城隍道:“小神等知大聖下降玉華州,因有賢王款留,故不敢見。今知王等遇怪,大聖降魔,特來叩接。”

第九十一回:眾僧道:“這缸裡每缸有四十九個大燈馬,都是燈草扎的把,裹了絲綿,有雞子粗細。只點過今夜,見佛爺現了身,明夜油也沒了,燈就昏了。”

九十三回:卻說寺僧天明不見了三藏師徒,都道:“不曾留得,不曾別得,不曾求告得,清清的把個活菩薩放得走了!”正說處,只見南關廂有幾個大戶來請。眾僧撲掌道:“昨晚不曾防禦,今夜都駕雲去了。”

第九十七回:二人滴淚道:“老爺,今夜小的父親顯魂道:‘唐朝聖僧,原將賊徒拿住,奪獲財物,放了賊去,好意將財帛送還我家報恩,怎麼反將他當賊,拿在獄中受苦?獄中土地、城隍俱不安,報了閻王。閻王差鬼使押解我來教你赴府再告,釋放唐僧,庶免災咎;不然,老幼皆亡。’因此,特來遞個解詞。望老爺方便方便。”刺史聽他說了這話,卻暗想道:“他那父親乃是熱屍新鬼,顯魂報應猶可;我伯父死去五六年了,卻怎麼今夜也來顯魂,教我審放?——看起來必是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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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那刺史道:“你兒子始初遞失狀,坐名告了聖僧,我即差人捕獲。不期聖僧路遇殺劫你家之賊,奪取財物,送還你家。是我下人誤捉,未得詳審,當送監禁。今夜被你顯魂,我先伯亦來家訴告,縣中又蒙浪蕩遊神下界,——一時就有這許多顯應,所以放出聖僧。聖僧卻又去救活你也。”

第一百回:卻說那長安唐僧舊住的洪福寺大小僧人,看見幾株松樹一棵棵頭俱向東,驚訝道:“怪哉!怪哉!今夜未曾颳風,如何這樹頭扭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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