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流派桎梏也許是一種有益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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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流派桎梏也許是一種有益嘗試

史依弘

史依弘算得上京劇界一位“不安分”的演員,豆蔻年華時以武旦嶄露崢嶸,稍長立雪梅氏門牆,研磨經年儼然梅派傳人中的一員大將。按理說,史依弘完全有條件守成,坐享溢美尊榮也非難事。或許是“性格決定命運”,這位江南女子倔強地發起了又一次藝術蛻變,以梅派青衣的身份挑戰程派名劇《鎖麟囊》。霎時熱議四起,臧否不一。

當前程門執牛耳者李世濟說:

“這齣戲,戲迷票友都在唱,是可以不按流派唱著玩的,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和表現手法。但是你要說可以不按師承跨流派來正式公演,我也不會讚賞的,梨園行是要尊重老師的。”

跨越流派桎梏也許是一種有益嘗試

我今不揣冒昧,以外行身份就此事向世濟先生問教一二。

中國戲曲史乃一部更替史,新雜劇,舊傳奇,競相爭妍。僅就京劇而論,名垂竹帛者,無一不是鼎革功臣。譚鑫培化旦行聲腔入於鬚生,王瑤卿調和青衣、花旦,使得皮黃藝術風貌甄陶昇華,別開生面,二人遂有“梨園湯武”之雅譽。李少春融餘叔巖、楊小樓、麒麟童三家所長於一身,時人親喚“李神仙”。楊寶森私淑餘叔巖卻又自出機杼,掙得老生行七分江山。海上童芷苓、京華趙燕俠、津門楊榮環俱皆打破門派畛域,激揚蹈厲前賢衣缽。程硯秋亦是梅門子弟,後結合自身條件獨創巴峽哀猿之音,與業師成比肩之勢。

星移斗轉,古典戲劇身處喧囂嘈雜的時代,凸顯寥落與悽清,京劇人亦自覺或不自覺地披上了守舊外衣。殊不知,京劇自發軔之際直至雄霸劇壇,革新精神貫穿始終。

跨越流派桎梏也許是一種有益嘗試

數十年來,《鎖麟囊》蜚聲菊壇,歷久彌新,所謂程派扛鼎之作。其實,突破流派窠臼出演此劇,史依弘並非始作俑者。顧正秋、李玉茹等老輩伶工便有以啟山林之初探。

《鎖麟囊》

京劇與崑曲同列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但兩者定位有別。崑曲業已走進博物館,重在保護,京劇則尚有發展傳承之使命。經過多年的舉國體制,京劇人習慣依偎在國家的懷抱裡,匱乏競爭意識,這對藝術發展將成致命戕害。失去競爭力,藝術便是斷梗流萍,喪魂器物。客觀而論,在“國粹國養”的大環境下,京劇依舊有條件嘗試市場探索之路。這固然需多方合力,但藝人自身是最主要因素,有些事還得靠梨園內部自我發展。

京劇生於鄉野,長自市廛,能率眾山而造極峰,執雌守下、海納百川是其成功法門。當下梨園中人應當清醒意識到,流派是藝術發展至高階階段的產物,是富有個性的表現手段,是豐贍今人的養分,而不應成為束縛手腳的枷鎖。後學繼承前人的不單是技藝,更為重要的是創作理念。袁世海拜師郝壽臣之時,郝言之諄諄地告誡袁,“把我捏碎了成你,不要把你捏碎了成我”,這與白石老人“學我者生,似我者死”的論調如出一轍。京劇同其它中國古典藝術有著相通的精神,“唯美”是靈魂所繫。杜近芳課徒以“學源不學流”為圭臬,這個“源”當是塑造美的能力,任何能傳遞藝術美感的做法都值得肯定。

史依弘此舉值得稱讚處,不在其藝術造詣之高下,而在其銳意進取之精神。史依弘不過重拾一種久違的傳統,憑李世濟之年高德劭應加以鼓勵,語出譏誚實可資商榷。若嚴格以師承來論,世濟先生是個地道的“海青腿” 。她只是程硯秋的義女,並未正式拜師,依江湖循例,這是不能執弟子禮的。藝術風格上,李世濟也並非步武程硯秋後塵,而是逐步形成了自家特色,世有“新程派”一說。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世濟先生恐怕都有“不尊重老師”之嫌,可事實上,這從未影響她的成就。

我以為,在尊重京劇自身規律的前提下,跨越流派桎梏也許是改變劇目貧乏狀態的有益嘗試。本文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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