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向未來
一輪蜜果一輪秋。今秋陳家莊的無花果又熟了，莊主陳小林的電話隨即打過來。無花果其味甘甜，細品如蜜，又名蜜果，是我兒時的家常水果，本不足奇，但我卻偏愛陳家莊的蜜果，這源於對一位老師的懷念。
二十年前的一個週末，鴻府茶敘。說話間，進來一老者，著中山裝，童顏鶴髮，目光如炬。定睛一看，乃吾師陳道福先生是也。欣然邀其上座，一道品茗話閒。吾師言其在城西郊一農家謀得撂荒地，躬耕隴畝，採菊東籬，怡然自得。聽得興起，與他約定：待春暖花開之時，邀幾位同學上山與老師共度週末，吾師欣然曰：一言為定！與同坐諸君介紹道福先生時說：“老師乃四川大學歷史系的高材生，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通江的風雲人物。”
先生與眾人談吐間，記憶極佳，思維清晰，用詞準確，語言流暢，頓挫有力，在座者都聽得如痴如醉。
其實先生的故事，我早有耳聞，但都是些碎片化的故事，傳來傳去走樣的很多。能讀到他這麼系統翔實的大部頭真是幸運。人們常道：個人的，也是歷史的。個人的體驗經歷，大起大落，面對宏觀世界看似微不足道，但也正是這無數個人的情感糾葛的聚集，才構成了滾滾紅塵、大千世界。有人說先生是個悲劇人物，但我不這麼看，先生是一個時代的印記，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信仰，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活法。先生輝煌過、彷徨過、失意過、平淡過，退居巴城，與家人一道過著恬靜閒適的退休生活。
在巴城還見過先生兩次，一次是由我做東，邀退居巴城的老師們小聚，道福先生和志雄、先業、久光幾位名師欣然赴會。高八七級的幾位學生和相關同事列坐其次。席間觥籌交錯，師生暢敘友情，其樂融融。道福先生不勝酒力，以水代酒，我向他連敬數杯，往事如昨，師恩難忘。一次是先生到報社我的辦公室提供新聞線索，我們天南地北又聊了很久。原計劃抽時間到他的山間別墅共度週末的打算一直沒有實現，直到2012年盛夏的一天噩耗傳來，從此陰陽兩隔，子欲敬而師不待，讓我悔恨不已。
當年逢改革潮湧，吾師與時俱進，弱教從商，勤工儉學，致財源滾滾。小林是先生的么兒，賡續商道，更上層樓。為盡孝奉父，於巴城西郊馬桑梁築廬，並將周邊果園一應租賃，交由父親打理消遣。可惜天不假年，先生未能盡享。然吾師培育的無花蜜果、桃李琵琶，年年豐收。在無盡思念中，我盡情地體驗先生賜予的採摘之樂。即興賦詠無花果以寄哀思，詩云：天生素顏暗含香，無花結果悄孕芳。雖無蜂蝶常相伴，卻有閒人細考量。不與牡丹爭國色，只求養胃潤心腸。若要日日啖聖果，不辭長駐陳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