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展體驗官丨看完馬修·巴尼《堡壘》展,我的內心升起一股無法排遣的蒼涼感

逛展體驗官丨看完馬修·巴尼《堡壘》展,我的內心升起一股無法排遣的蒼涼感

羅曼羅蘭說:“藝術是一種享受,一切享受中最迷人的享受。”木心先生曾言:“沒有審美力是絕症,知識也救不了。”亦如康德所言:“理想的藝術能夠促進欣賞者理解力和想象力的自由和諧,這種自由和諧正符合人的心意機能的要求,引起欣賞者的審美愉快。”藝術可以提升我們的審美鑑賞力,增強求知的神聖感和崇高感,使我們成為一個內在精神豐盈的人。在藝術世界裡,我們可以充分享受生活的詩意的優雅。文藝批評家蘇珊·桑塔格提到:“真正的藝術是讓人緊張不安的。”真正的藝術給我們的心靈帶來巨大震撼,使我們的情感得到陶冶和淨化。

美到極致是蒼涼,在UCCA參觀完馬修·巴尼《堡壘》展之後,我的內心升起一股無法排遣的蒼涼感。

逛展體驗官丨看完馬修·巴尼《堡壘》展,我的內心升起一股無法排遣的蒼涼感

什麼是“審美觀念”?康德曾對此做出探討:“審美觀念”是文學藝術家從審美要求出發,運用想象力創造出來的藝術形象,這一藝術形象包含著豐富的思想,但沒有任何一個特定的思想能夠完全和這一藝術形象的意義相切合,這一形象是說不盡的,又是說不準的,它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藝術家站在人類的高度去審視人與自然的關係。其作品具有繁雜龐大知識體系且內涵豐富,出於對藝術家和作品的虔敬之情,唯恐過度闡述會冒犯。下面簡單分享這次觀展的感受和拙見。

作品以荒涼偏僻的愛達荷州佈景,讓人心生“宇宙浩瀚 人很渺小”之感。也正是這一景色秀麗卻又矛盾重重的地方,充滿張力,內涵豐富,外延深廣。人物在原始與現代的時空之間穿梭,藝術家將人置身於宏闊的宇宙之間,思考自然萬物、人的生命和生存,從衝突調和至統一,終歸天人合一。觀看影片的過程猶如孤身一人站在地球之外俯瞰地球人類的悲歡離合。“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宇宙無窮,社會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人生是塵埃,慾望、紛爭、財富,歷史程序中的每個環節都是塵埃,無論塵埃怎麼升騰、飛揚、散落,終是始於大地回到大地,塵歸塵,土歸土。

影片可以和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形成對照,同樣都表達了藝術家對人類命運的關切,寓示著人生、人類、歷史的迴圈不可變更,你我乃至再偉大之人也不過滄海一粟,自始而終猶如一粒塵埃孤獨飄零,人類要與自然和諧共生,才能保持宇宙各能量之間的平衡,方可向前發展。兩部作品都將拉美印第安傳統融入現實,例如《堡壘》中透過接觸即興式舞蹈,原著民在軍事協會獨自排演的圈舞——印第安文化中一種相對現代化的表演儀式,與侍女的舞蹈形成對話。《百年孤獨》裡馬貢多人因印第安落後的婚姻觀、經濟觀、價值觀長期處於封閉落後的“孤獨”狀態,作品充滿魔幻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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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圈的時空觀

《堡壘》中的三角關係—雕版師追逐戴安娜,戴安娜追逐狼,狼追逐雕版師。《百年孤獨》中馬孔多大大小小的怪圈象徵著拉美的社會現實,落後的經濟政治文化持續千百年。從整個人類遠古到現代的發展史的大背景中看,現代人重複著蠻荒時代的古人那種與命運抗爭又不斷失敗,從而陷入抗爭——懲罰的迴圈怪圈之中。

神話原型

“矛盾衝突”“反覆迴圈”的敘述模式在神話傳說中並不罕見,神話時代雖已遠去,敘事原型卻基因般地進入了人類的想象世界中。“迴圈觀念”早已出現在原始初民的思維之中,比如弗雷澤的《金枝》中談到的,祭祀儀式,遠古繁殖神崇拜,“替罪羊”等原型,都是原始初民擬構出來的生死輪迴、死而復生的意象,表達了人類最深層的生命希冀,即對有限生命的超越:求靈魂不死,契合自然運動規律,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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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植入一個宏大的神話框架,承載著多層次的敘事。影片引入奧維德《變形記》中自然和月亮女神狄安娜和阿克泰翁的矛盾衝突,象徵人類征服自然破壞自然的過程,自然的守護神終將用災難懲治人類。

自然女神戴安娜身份的具有二重性體現了“二元對立”的哲學觀:作為自然女神守護自然維護生態平衡,同時獵殺狼。當戴安娜毀壞西部民族的圖騰——“殺狼”之後,口吐金色的血,象徵一種救贖。

影片可能也對映現實,片中角色扮演者的真實身份、狼、堡壘、持槍的戴安娜都具有一定政治象徵意義。當然,藝術家只是“表現”,作品中的“未定點”由觀眾來填充。

崇高感

“崇高”是西方文藝作品中一種重要的審美形態,也是一種亙古不變的永恆主題。藝術家將被山火燒燬的樹鍍成黃銅噴發巨石陣象徵爆發力,像作家的被阻塞已久的靈感突然噴薄而出,在與旁邊另一支脆弱的枯樹的對比之中,升騰起熱烈飽滿的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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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

媒介即訊息,媒介是人類視野的延伸。作品注重多種媒介的轉換,全程無言語,只是用舞蹈動作來表現,用肢體語言進行溝通。還有影像的蒙太奇剪下拼貼手法,利用雕版記錄戴安娜活動軌跡,透過電鍍呈現影象,指涉轉換和變形,多種媒介交叉使用,為觀眾呈現一場多元的視覺盛宴。

映象

根據拉康的映象理論,我們可以把照鏡子的情景看作是種隱喻:一方在另一方中發現了自己的同一體,自我是在與另外一個完整的物件的認同過程中構成的。電鍍紅銅版下部都有留白,或許藝術家想讓我們透過雕版的映象聯想到我們自己,思索自己的人生及與所處社會的關係,這體現著西方人不斷尋找和認識自我的文化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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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到抽象

越靠後的雕版越抽象,可能是一種時空延展的象徵。維科在《新科學》中,依據埃及人關於歷史分期的觀點,將人類社會的發展分為神的時代、英雄的時代和人的時代。神的時代,原始人靠本能生活,缺乏理效能力,具有較強的感覺力和生動的想象力,形象思維發達。當人類社會從神話時代到英雄時代最後到人的時代,人的推理能力不斷增強,抽象能力增強。人類社會即是由神話思維發展到抽象理性思維的過程。

現實隱喻

“愛達荷州”、“堡壘”、“狼群”、“美國西部”、“槍支”意象都寄寓了藝術家對人類、自然、政治的現實關懷。

其實,我們在藝術家的帶領下,透過層層敘事,去探索藝術品背後的隱秘的過程,也是我們探索自己的內心,洞察人生、透視社會的過程。我們透過這一次次哲理體悟,是向自身靈魂的迴歸,也是更高意義上的超越。欣賞藝術品同時又是一次審美體驗。鍾嶸《詩品序》中曾言“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盪性情,形諸舞詠”。當我們和藝術品不期而遇,會經驗那奇異的過程:心門被開啟,心田在延展,心海被搖盪,最後,心絃在感應中顫動起來。當我們去觀賞藝術品,就像回到某種原型的情境。正如瑞士著名心理學家榮格所說,“一旦原型的情景發生,我們會突然獲得一種不同尋常的輕鬆感,彷彿被一種強大的力量運載或超度,在這瞬間,我們不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族類、全人類的聲音一齊在我們心中迴響”。偉大的藝術家用原型意象和我們對話,偉大的藝術作品承載著千百萬人的心聲,已經全然超出個人的、偶然的暫時的意義,進入永恆王國。它將個人的命運轉化為整個族類的命運,喚醒我們內心深處仁慈的力量,喚醒流淌在人類血液中的記憶,達到完整人性的復歸。

感謝騰訊新聞“逛展體驗館”組織的這次藝術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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