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想起聶耳

大家|想起聶耳

△ 1933年初從北平回到上海的聶耳。

想起聶耳

文 | 孫鬱

△ 《百年巨匠年輕時——聶耳》(影片/新華社)

我去雲南玉溪,才知道這是聶耳的老家。玉溪的菸草名氣太大,我自己不吸菸,所以對此沒有什麼興趣。但這個城市和聶耳的名字連在一起,卻讓我有了幾許快意,不禁想起小時候耳熟能詳的聶耳的歌,除《義勇軍進行曲》外,還有《賣報歌》、《畢業歌》等。

聶耳老家的祖居還保留著,是清末的建築,古色古香,挺有味道。房屋兩層,不高,四面透風,木結構的。這樣的建築,過去在日本見過。是東洋人模仿了我們,還是一種巧合,不太知道。現在這樣的建築已經不多,古樸之外,還有趣味,美術品般的引人。聶耳在一個詩意的環境生活過,對他暗自的影響是無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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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耳《義勇軍進行曲》手稿

看了聶耳的故居與紀念館,記住了幾個細節。他的字寫得好,很老到,對漢字韻味的表達出神入化。他的美術功底不淺,素描不錯。有一幅他的自畫像,很傳神,青年的俊影在此飄然而至。

他有位可愛的傣族母親,父親去世很早,沒有讀過書的母親自學拿到行醫證書,得以養活全家。傣族能歌善舞,轟耳的母親自不例外,極具音樂天賦,精於表演,熟悉鄉樂,是聶耳最早的音樂啟蒙老師。家鄉天然的美樂薰陶了聶耳的幼年。後來在昆明時,他一下子進入音樂的世界,和早期的薰染一定是有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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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耳給母親的回信。(圖/青山)

聶耳堪稱音樂天才。他的音樂素質之好,看了他遺留的作品就知道了。他對旋律的敏感和通天地之氣的情愫,多半是天籟式的。不僅故土的音色、民間的古調都含在其間,並與外來的新音連為一體,頗合韻律。聶耳的創作質樸、簡練、乾淨,沒有繁文縛節的程式。那時候小布爾喬亞喜歡纏綿之調,自戀的東西比比皆是。

聶耳卻在作品裡流淌著精神的突圍之曲,聶耳精神朗健,有進取意識,歌曲能體貼內心,頗含個性,在音符的背後有許多感人的因子。聶耳的音樂世界是大氣的 、敞開而亮麗的,純粹得如家鄉的玉石,亦如清溪的流淌。他諦聽到萬物的妙音,且經由自己的生命之弦發出絕響,真是大哉廣宇之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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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4年求實小學“兒童樂隊”成員與教師合影。

(前排左一持三絃者為聶耳)

民間文化的滋養,對聶耳的成長不可小視。傣族人淳樸,豐富的想象多未被遮蔽,保留著純然的天性,少有虛偽之氣。特別是傣族人有泛神理念的莊重感,有那麼一點蒼冷,也帶著跨越蒼冷的熱流,歌曲高亢嘹亮者居多,沒有低迷委頓的痕跡。聶耳把這些飽滿地融進了自己的音樂。在他之前,國內樂壇有神聖莊嚴感的作品不多,而他在自己的旋律裡充分展示了高遠雄渾之美,正合了其時左翼文化的口味。其實也是那個時代的內心情景。左翼的詩歌小說很多,似乎都不及他的幾首樂曲跨越久遠。說他是左翼藝術的象徵,也是不錯的。

聶耳在上海、東京都留下了不凡的痕跡。中國舊文化一向被老年的暮氣所繞,敦厚老成為美,古風多者為美。這自然有它的道理。但文化裡的青春之美,則久久未被強調。如果不是“五四”新文化運動,年輕人的聲音便不易被傳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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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明學院的聶耳像。

有時想想,世間最好的藝術,多出自青年之手。巴金、冰心都在二十幾歲大展才華,曹禺的傑作也完成在三十歲前。藝術是生命靈光的一現,是穿透時間隧道的,與年齡沒有必然關係。青春的律動,可能含有人生諸多妙意。聶耳大概就是這樣一個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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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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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鬱

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院長、長江學者、中國作家協會第九屆全國委員會委員。長期從事魯迅和現當代文學研究。《魯迅研究月刊》主編,《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副主編。主要著作有《革命時代計程車大夫——汪曾祺閒錄》、《魯迅憂思錄》、《魯迅與周作人》、《魯迅與胡適》、《魯迅與陳獨秀》、《周作人和他的苦雨齋》、《張中行傳》等;主編《回望魯迅叢書》、《回望周作人叢書》、《倒向魯迅的天平》、《被褻瀆的魯迅》、《苦境:中國近代文化怪傑心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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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    輯 |  漢 華、晴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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