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在華州的“詩興”

杜甫在華州的“詩興”(續)

作者 謝 吾

(接上:杜甫為什麼棄官華州)杜甫從華州回到陸渾山莊故莊,大約停留了兩月之久,但留下的詩篇僅有三首:《憶弟二首》和《得舍弟訊息》。前兩首抒寫自己對於因喪亂而“飢寒傍濟州的弟弟的懷念。後一首寫戰亂中兄弟家庭的不幸。最不幸的是返回華州後得知從弟死於河南的訊息。

《不歸》

河間尚征伐,汝骨在空城。

從弟人皆有,終身恨不平。

再次點明詩人家庭的不幸遭遇,是同該詛咒的安史之亂有著直接的關係。這也許是他“恨不平”的最大緣由吧!

杜甫在華州的“詩興”

杜甫華州赴任 張琪繪圖

綜上所述,杜甫在華州的一年處於逆境,他在逆境中苦鬥,恐無“雅興”去寫消閒之作。逆境給予詩人精神上的沉重打擊,使他在個別詩篇中難免夾雜著一星點消極遁世的句子,但卻促使他重新估計自己,深刻認識現實,深入接近人民,為他提供了今後創作的良好條件。

杜甫的偉大在於:他不斷擺脫個人得失的羈絆,在逆境中自覺發展憂國憂民的積極因素。所以他能與國共患難、與民共甘苦、立足歷史的高巔,吶喊出時代的強音。

前文提到,杜甫在華州活動的後期,一直寫國事民苦的詩篇為主。這一現象,與鄴城敗績的形勢有關,與詩人由偃師返華州途中的經歷見聞有關,更與詩人思想認識的發展有關。與前期《早秋苦熱堆案相仍》詩相對照,後期寫的《夏日嘆》詩的情調迴然不同了:

萬人尚流冗,舉目唯蒿萊。

至今大河北,化作虎與豺。

浩蕩想幽薊,王師安在哉。

對食不能餐,我心殊未諧。

前詩“對食暫餐還不能”,僅以個人苦熱著墨,後詩“對食不能餐”則從國難民苦落筆了。

與此相連的是大大增強了詩歌中憂國憂民內容的深度和廣度。在複雜艱虞的現實生活中,詩人廣泛而深刻地揭示安史之亂引起的戰爭,給人民帶來的重重災難,熱烈鼓吹加速平叛鬥爭的勝利,以促進和平與安寧,使自已詩歌的人民性,民族性達到一個嶄新的境界。從這個意義上講,杜甫在華州的一年,確實是詩興最佳的一年,這一年的某些作品奠定了杜甫的詩史地位。

杜甫這時期以《三吏》《三別》為代表的詩章,對戰爭加予人民災難的無情揭露。詩的觸角涉及到一切受損害者有詩人自己,有親朋,更有廣大的貧苦民眾,無論是無家可歸計程車兵,“暮婚晨告別”的新婚夫婦,“子孫陣亡盡”的老戰士,也無論是被抓走的新安“中男”,石壕吏老嫗,誰都逃不脫這戰爭的災難。

杜甫在華州的“詩興”

石壕吏 張琪繪圖

杜甫對現實生活進行了高度的提煉與概括,塑造出各式各樣不朽的典型形象。如《石壕吏》中作者透過老婦人的哭訴,不僅寫出了他自己被帶去應役的遭遇,而且寫出了她全家的悲慘遭遇。再如《無家別》中,作者透過戰敗歸來的老戰士的親身見聞,真實地概括了戰亂給家鄉帶來的變化,又轉述到自己一家的可悲境遇和他痛絞肺腑的心緒,“人生無家別,何以為蒸黎”,既已無家,還要與家告別,這是對現實的多麼辛辣的諷刺啊!

杜甫不是純客觀來描寫戰爭之苦,而是飽含著血淚的控訴: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作者的態度是十分鮮明的。作者的同情還遍及到了正在服役計程車兵:念彼荷戈士,窮年守邊疆。

杜甫的同情與義憤,同當時鄴城大敗有著密切關係。官兵敗績,必然加難民眾,而詩人的同情與義憤必然愈加強烈。《三吏》《三別》都是以此為背景的。

我軍收相州,日夕望其平。

豈意賊難料,歸軍星散營。

賤子因陣敗,歸來尋舊蹊。

杜甫在華州的“詩興”

新婚別 張琪繪圖

從以上分析,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的杜甫在華州的一年,是在艱難中苦鬥的一年,是深刻認識現實,深入接近人民的一年,是思想急劇發展,詩興多的一年。

(轉摘自《文學評論公刊》第五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0年出版)

原文來源:《杜甫在華州》

原文作者:謝 吾

整理編輯:華州文史薈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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