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水上會客廳”王浩兒碼頭謝幕 船上吃魚將成回憶

樂山“水上會客廳”王浩兒碼頭謝幕 船上吃魚將成回憶

嘉州畫派李道熙題字的船也將全部拆除 鄧洪秀攝

本報記者 劉若辰

4月29日,岷江樂山中心城區段,王浩兒碼頭的一座船上酒店。

陽光下,酒店走廊魚缸裡,幾尾金魚遊得自由自在——員工胡勇用塑膠袋把金魚撈上“岸”——這是酒店最後要帶“上岸”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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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美食街入口 鄧洪秀攝

搬空的船將由專業公司接管並拆除。花崗石牆面、懸垂的水晶燈、藍色絨布窗簾,空蕩的大廳沉默而寂寥。這艘專門承辦水上酒宴、婚宴的躉船就此謝幕。

“老闆從船上帶上岸的東西什麼最值錢啊?”面對這個問題,胡勇身邊的年輕廚師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是我們。”

2020年3月初,根據中央、省級相關檔案精神,樂山市出臺了非法碼頭整治相關政策。3月底,整治工作全面展開,5月底前,全市6個碼頭、12艘附屬船舶將搬離、拆解。

其中,王浩兒碼頭,曾經是外地遊客和本地市民的“美食地標”與“娛樂地標”。今後,船上吃魚、喝茶、唱歌的日子將成回憶,“多年水上生活,不得不上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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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遷中的碼頭 鄧洪秀攝

被取締的“非法碼頭”

王浩兒碼頭,位於樂山大佛腳下的岷江上游不遠。遊覽大佛拾級而上,可看到對面的城市岸邊幾艘華麗躉船;“夜遊三江”的燈光秀中,也有這幾艘船上的瑰麗霓虹點綴其間。

這一幕將定格在過往的照片和記憶中——樂山市非法碼頭整治相關政策由交通運輸局牽頭,水務局、自然資源局、環保局共同參與制定,去年12月摸底,今年3月初出臺。

“5月31日,將完成非法碼頭取締和附屬船隻取締。”樂山市市中區港航中心主任辜軍不願用這句冰冷卻規範的表述。因為這些躉船商家,過去都是合法經營商戶,由海事部門、食品安全監管部門共同監管。但按照現行要求,碼頭被認定為“非法碼頭”——這意味著經營戶全面撤離。

這是發展的必然。近年來,非法碼頭整治是全面貫徹落實長江經濟帶“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要求、築牢長江上游生態屏障的重要內容。圍繞加強長江生態環境保護和修復,四川不斷完善水運規劃體系與環保掛鉤,在2019年省交通運輸廳釋出的非法碼頭整治通知中明確:“2019年12月底前,不符合規劃的非法碼頭完成拆除和生態復綠,徹底騰退佔用岸線;2020年6月底前,符合規劃的非法碼頭完成規範提升。”

根據要求,樂山市內的岷江干流,青衣江、大渡河、峨眉河等岷江通航支小河流沿岸,共涉及了王浩兒碼頭、高氏漁港碼頭、周村古食漁碼頭、古橋漁港碼頭、打漁子碼頭、江水漁火鍋碼頭等6個碼頭,以及這些碼頭旁的12艘餐飲娛樂躉船都在整治範圍。

“對現有商家而言,要告別躉船另覓經營地、甚至轉產。” 辜軍遲疑一下繼續說道,除了可能帶來經濟損失外,更多的是情感上的難以割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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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郭勁松筆下的水上美食街

曾經的“水上美食街”

“王浩兒碼頭,以前是正經合法的輪渡碼頭。”據樂山文史學者唐長壽介紹,過去岷江流域大小碼頭很多,但輪渡碼頭就王浩兒一個,“上世紀30年代起,眉山的、內江的、五通橋的,都在這兒坐渡船。”

如今的樂山本地人都未必知道,王浩兒碼頭得名於這一帶是“王姓聚居的小村落”,從清代起就存在。1973年樂山岷江一橋建成通車前,這個碼頭還曾重新修葺,起卸從上海運回的、原四川化工廠進口的大型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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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郭勁松筆下的王浩兒碼頭

隨著交通發展,失去輪渡功能的碼頭,在上世紀80年代逐漸成為採砂船、小型運營船、打漁船的停靠點。“順勢而生,因時而滅。”女企業家黃英的創業史,與王浩兒碼頭的歷史更迭暗合:“上世紀90年代,樂山進行舊城改造,我就經營著採砂船。”砂石源源不斷用於新城建設,而老城拆下的磚石,就填埋在碼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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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盛志中筆下的輪渡碼頭

作為旅遊城市,樂山發展迅速,對城市景觀的要求也越來越高。1995年,採砂船從王浩兒碼頭永久消失。而敏銳捕捉到這座城市對高階餐飲的需求,黃英的二次創業依然選擇了水上——2000年,一家和碼頭同名的漁港開業了。3年後,政府對碼頭環境進行整治,她和其他3家經營戶取得相關經營權,標誌著王浩兒碼頭的餐飲步入合法化、規範化的經營。

10多年來,隨著躉船陸續增加,王浩兒碼頭的業態也逐步豐富:水上漁港、水上茶樓、水上婚宴酒店、水上KTV歌城……樂山市餐飲行業協會秘書長代勇剛評價,“船上吃魚”變成了樂山城市旅遊名片之一,而王浩兒碼頭當仁不讓成為“一個吃魚的好地方”,也被譽為樂山人的“水上會客廳”,有“一鍋煮三江,雙筷品百味”的豪邁氣概。

在樂山加快建設世界旅遊目的征程中,王浩兒碼頭不曾缺席——2017年,碼頭船隻按相關要求進行了統一亮化,進一步突出了漁港特色,成為樂山特色美食街區之一——“王浩兒河鮮美食街”,成為外地遊客視覺和味覺上的“網紅打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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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拆除的船隻 鄧洪秀攝

碼頭和商家的

重生

到了和這條“水上美食街”說再見的時候了。

和其他商家一樣,黃英縱有心中千般不捨,還是告別了這個她奮鬥了30多年的碼頭。

告別是為了新的開始。2020年4月,在樂山市港航中心網站上,一則公告透露出碼頭的未來即將開啟——4月14日,樂山市碼頭岸線生態復綠工程可行性研究報告編制專案已成功招標。根據相關內容,除非法碼頭拆除工作外,關於恢復自然岸線,修復岷江、大渡河、青衣江及支流自然生態環境,改善水生態系統的方案,也即將進入編制階段。

王浩兒碼頭,將永久成為歷史。它將融入併成為樂山大佛景區的一部分,未來將在夜遊船隻的注視下,以另一種形態與遊客相見。

而離開碼頭的商家們,已走上各自的重生路。

樂山在啟動該項工作前,也調研過其他先行地區做法,現行方案儘量公平公正,讓商戶實現平穩過渡。“商戶、所屬社群、第三方評估機構,一起核定財物價值,三方達成一致後簽訂協議,按期限移交。與此同時,在規定日期前移交躉船的,予以10%-25%獎勵。”據介紹,大多數商戶都在規定時限內。

“職能部門相互配合協調,協助企業完成品牌異地經營等的審批,並根據不同企業實際情況為之出謀劃策。”樂山市市中區相關人士表示,“我們也希望這些品牌和代表樂山的美食名片能夠保留下來。”市中區還為部門上岸企業推薦集中規劃的農業產業園、美食聚集地等,希望這些品牌重新落戶、重煥生機。

其中,王浩兒漁港、紅船漁樓兩家企業,已確定入駐上中順仿古商業街區——街區距離碼頭不過數百米,是樂山市重點打造的歷史文化和美食街區。

“我們已經開始裝修,6月就營業。”一家酒店企業承諾為員工發放底薪直至開業,以此留住自己的團隊。還有企業為核心員工分配股權,和員工一起共盼新生……商家們雖然失去了“船”,但企業還在、品牌還在、美食還在。

4月30日,王浩兒碼頭上的幾艘躉船全部完成交付,並將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全部拆除。搬遷的最後一天,廚師歐陽萬一在紅船上做了最後一餐。參與搬遷員工們在包間裡,吃了一頓漁樓的特色套餐“美人美小火鍋”——以往給客人們享用的經典魚餚,這一次他們做給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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