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撒哈拉沙漠的日子

「本文來源:中國新聞週刊」

流浪在撒哈拉沙漠的日子

三毛將這片沙漠視為另一個故鄉

從來時的嚮往,到長期生活的彷徨

再到離別時的不捨,似乎只有這片

奇幻的沙漠才能降伏她自由奔放的靈魂

流浪在撒哈拉沙漠的日子

太陽照耀下的撒哈拉沙漠。

流浪在撒哈拉沙漠的日子

文、圖/馬劍

發於2021。11。8總第1019期《中國新聞週刊》

前往撒哈拉沙漠的路上,必須先經過瓦爾扎扎特,這裡是世代柏柏爾人居住的家園,地處摩洛哥中南部,西北接阿特拉斯山脈,東南臨撒哈拉沙漠。因其是西撒哈拉沙漠的門戶,也有“沙漠之門”的稱號。

在進入沙漠之前,這座小城絕不該錯過。瓦爾扎扎特的名氣不大,但你若聽到《權力的遊戲》《埃及豔后》《角鬥士》……這些影片的名字,就不會對這裡感到陌生,大量熟悉的西方影片的外景地都是這裡。

走進這座城市,你會感受到些許的不真實,像是在電影中見過的畫面,整座城市有不少撒哈拉民居式建築,這種建築形態近似城堡,由當地紅泥土手工砌造而成,一排排民居錯落有致,濃濃的復古風撲面而來。城市的街道上行人稀少,看上去很像是一座剛剛完工的帶有阿拉伯風情的影視基地。

城市中不但有不少真正的影視基地,還有一家專門的電影博物館,收藏了當年劇組留在這裡的道具或是裝置。大概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北非最好的電影學校也設在這裡,讓一座不起眼的小城成了人們心中的摩洛哥電影之都。

不過,在我看來,這座城市的迷人之處與電影無關,而是在於它是一座活生生的城市,古老的街巷裡依舊住著穿著長袍的柏柏爾人,儘管他們皈依了伊斯蘭教,但仍舊像祖輩一樣保持著特有的文化與習俗。

城市的主路上有一座算不上高大的“陶里爾特古堡”,建於17世紀,雖不大,卻是整座城市最顯眼的建築。據說這裡是當時這個地方一個部落首領的家。城堡至今依舊儲存如初,大致可以窺探到當年在這裡的貴族生活。

流浪在撒哈拉沙漠的日子

瓦爾扎扎特古堡主室內部的裝飾。

城堡的城牆上雕刻有突出的裝飾物,是當地常見建築樣式。城堡內部結構錯綜複雜,房間眾多,大小不一,樓道上上下下的,寬寬窄窄,猶如一座迷宮。城堡裡的傢俱已經被清空,只剩下空蕩蕩的房間。除了幾間寬闊主室裝飾華麗外,大多數的房間內部簡單而狹小,窗戶更是小到僅有手掌大小,只起到透光的作用,給人一種壓迫感。聽說這些小房間是給女性住的,不知道女人們每日透過狹小視窗看到外面的世界,會是怎樣的一番感受。

相對於壓抑的房間,樓道牆壁上展示的供出售的油畫會讓人輕鬆不少,油畫由當地畫家以柏柏爾人的生活為創作背景所作,繪畫生動活潑富於想象,能讓人感受到當地普通人的日常。

除了異域風情,古城的美食也不該錯過。在尋找餐館的路上,我碰到幾名來自中國的建築工人,他們跟隨中國企業承包的工程來到這裡,剛剛下班出來買東西。我主動上前搭訕“你們好厲害,跑這麼遠來工作!”“這邊有很多中國企業承接的工程,最有名是中國企業參與當地最大的太陽能電站的建設。”我有些吃驚,沒想到看似遙遠的瓦爾扎扎特距離我們很近很近。

相比古城的奇遇,更讓人期待的是兩百多公里外的撒哈拉沙漠,作為世界上最大的沙漠,這裡也被人們稱為是地球上最不適合生物生存的地方之一。不過它對我最大的吸引,不是漫天黃沙的奇幻景色,而是三毛,這個已不被年輕人熟悉的名字。世界各地都曾留下過三毛的足跡,但讓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在撒哈拉的日子,很想知道是怎樣的景色讓她甘願停下腳步,將人生最美好的時光留在這裡。

我要去的梅爾祖卡,位於摩洛哥東南部,臨近阿爾及利亞邊境,是一座柏柏爾人居住的撒哈拉村莊,村莊對面便是一望無際的撒哈拉沙漠。

到達梅爾祖卡時已是深夜,大巴車停靠在村口的一個小廣場上。村裡沒有像樣的旅館,多半都是當地人開的民宿。廣場的路燈下聚集著幾個招攬生意的本地居民,一個黑人小夥主動向我打招呼,和他談好價錢,我便隨他一路向前。走了七八百米,慢慢遠離了村莊,路邊的燈光逐漸消失,自己正在被黑暗徐徐吞噬,腳下的土路也漸漸變成沙地。黑人小夥身影的輪廓越來越模糊,總是回答我很快就到了。我本能地不安起來,停下腳步,轉身向村莊的方向走去。“太遠了,對不起,我不去了!”背後響起黑人小夥的喊叫聲,好在他並沒有追過來。

重新回到村莊,剛剛聚集在廣場上的人群已經散去。正犯愁時,幾個少年跑到廣場上玩耍,他們把我領到距離廣場不遠的一戶人家,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叫德姆,是這家民宿的主人。

勞累了一天,本想倒頭便睡,不承想,德姆敲門,把我拉到了他的房間。他盤腿坐在當地頗具特色的長椅上,邊為我泡茶,邊拿出盛滿了甜點的盤子讓我品嚐,並興致勃勃地用並不流利的英語與我拉起家常,沒聊幾句,他直奔主題,原來他想讓我僱傭他的駱駝。德姆的自來熟,讓人有些無法拒絕,我只好答應第二天僱傭他的駱駝,這才放我回去睡覺。

流浪在撒哈拉沙漠的日子

瓦爾扎扎特街邊賣傳統服飾的商家。

和德姆聊談完,我沒了睡意,乾脆走到二樓的露臺上,一個人躺在地毯上,看起了滿天繁星。大概是周圍沒有光汙染的緣故,這裡的星星格外明亮,也超乎想象的多,密密麻麻,不時會有流星劃過,三毛應該常常也會看到這樣的星空吧。

清晨不到六點,我便被德姆叫醒,騎上他早已準備好的駱駝,在他的帶領下,隨著駱駝一起一伏走向沙漠腹地。夜晚的沙漠使人感覺恐懼,白天的沙漠則讓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人像一粒沙子,隨時可能被吹走或淹沒。這裡不少沙丘都有一兩百米高,駱駝上不去,我從駝背上下來,決定自己爬上去。德姆從包裡拿出一塊藍色的頭巾,幫我圍在頭上,“上面的風很大,這樣可以幫你抵擋住風沙!”沒想到他這樣貼心,感覺自己也有了幾分阿拉伯的勞倫斯的模樣。

在鞋裡灌滿沙子後,終於爬到了沙丘最高處,這裡既可以遠眺村莊,也可以看到遠處整片的沙漠。陽光直射下,沙漠呈現出炫目的紅色,讓人感覺有些刺眼。三毛曾這樣描述過她眼中的撒哈拉:世界上沒有第二個撒哈拉了,也只有對愛它的人,它才向你呈現它美麗的溫柔,將你的愛情,用它亙古不變的大地和天空,默默地回報著你……

返回的路上當我要把頭巾還給德姆時,他擺了擺手,“這條頭巾很適合你,你戴上很好看,以後還會用到的!”剛要感謝他的好意,德姆說道,“我倆是兄弟,你只要給50迪拉姆就可以。”果然還是那個德姆,我笑了笑,又欣然接受了。

這個柏柏爾人的村莊實在沒有太多的特色,土坯蓋成的房子和沙漠的顏色混淆在一起,單調而乏味,只有村邊的幾棵棕櫚樹為村莊增添了幾分生機。村莊裡除了形單影隻的電線杆,幾乎感受不到一絲現代文明的氣息,似乎隨時可以穿越回幾百年前的時空。當年的三毛與荷西也是生活在這樣一個臨近沙漠普通而古老的小村鎮,在這樣一片貧瘠、封閉的土地上,很難想象能困住喜歡到處流浪的三毛。想必是愛情的力量,讓她甘心日復一日單調地生活,還要應付著周圍並不全都友好的村民,唯一讓她期盼的,便是等待每晚荷西收工回來。

傍晚時分,坐在露臺上看到一隊駱駝馱著新到的遊客正向沙漠深處走去,當地人在沙漠裡建了不少用帳篷搭成的營地,供遊客住宿,昨晚那名黑人小夥大概是想帶我去營地吧。太陽開始緩緩落下,遠處沙漠的顏色隨之變得柔和,這個可以隨時把人吞沒的沙漠,開始展現出它可愛的一面。我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像三毛一樣生活在這裡一個月、一年甚至幾年,會變成什麼樣。三毛將這片沙漠視為另一個故鄉,從來時的嚮往,到長期生活的彷徨,再到離別時的不捨,似乎只有這片奇幻的沙漠才能降伏她自由奔放的靈魂,也唯有此刻,才能體會到她寫《橄欖樹》時的心境: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值班編輯:肖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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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醫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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