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80年代一起舊案,一窺家有精神疾病患者,是何等的無奈和不幸

早上亂翻新聞,看到一則令人髮指的案件,內蒙地區一劉姓男子因妻子罹患精神疾病,便用鐵鏈將妻子捆在樹上長達五個月,致使妻子因長期飢餓而死亡。而劉姓男子不但不覺悲痛,反倒就地刨坑將妻子的屍體深埋,而後編個謊話去登出妻子的戶籍。此等行徑,實在令人憤慨。

看罷此案,不禁想起一樁津門舊案,說來同樣悲慘。

借80年代一起舊案,一窺家有精神疾病患者,是何等的無奈和不幸

那是1982年,2月12日的上午9點鐘左右,家住天津市河東區的老周,正在家裡吭哧吭哧地剁餡兒,準備中午包餃子吃。

老周彼時57歲,是河東區某國營食品廠的退休老職工,他好靜不好動,不愛跟別的老人那樣閒來沒事到處閒逛,只愛窩在家裡看書讀報聽匣子(收音機),餘下的時間便買菜做飯,他在單位的時候有過一段在食堂工作的經歷,在此期間練就了一手好廚藝,做出來的飯菜絲毫不遜色館子裡面的大廚。

老周的老伴兒姓黃,身體一直不怎麼好,長年累月地吃藥,成了不折不扣的“藥罐子”。老伴兒身子虛,幹不了體力活,老周索性把家務全部包圓兒,裡裡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條,任勞任怨,毫無怨言,大雜院裡的住戶,沒有一個不誇老周是個好爺們兒。

從外面上來看,老周整天笑呵呵,小日子過得也挺舒坦,但實際上老周的日子並不好過。只道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老周膝下有一個獨生子,名叫周剛,已經三十三歲,還耍著光棍兒。小夥子要長相有長相,要個頭有個頭,家庭條件也不錯,唯一一個娶不到媳婦的原因,是因為他患有間歇性神經病,不定嘛時候發作,發作之後不認人,逮誰打誰,這些年沒斷了給家裡惹禍。

借80年代一起舊案,一窺家有精神疾病患者,是何等的無奈和不幸

老周退休後,兒子周剛接了他的班,繼續在食品廠工作。單位領導幾次找老周談話,認為他的兒子精神不正常,不適合工作,單位可以拿出一筆錢,作為補償金,以後就不要讓周剛再來上班了。老周為了能讓兒子後半生有個安穩的工作,不惜跌下老臉千求萬求,只差沒下跪磕頭了,他請求單位領導看在他多年來兢兢業業的份上,千萬不能辭退周剛。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單位領導也就不好再提此事。但有言在先,倘若周剛真的因為犯病而闖禍,那樣就只能公事公辦,絕沒有人情可講。

老周在家整天提心吊膽,生怕兒子犯病闖禍,然而幾年過去了,周剛在單位居然一次病也沒犯過。若問原因,那是因為單位的職工都知道周剛腦子有病,全都疏遠他,根本不敢刺激他,既沒人支使他幹活,也沒人給他臉色看。他每天到了單位後,先換好工作服,然後去門衛要份報紙,再沏上一大缸子茶水,在吸菸室喝茶看報,雙耳不聞窗外機器聲。到了吃飯的點兒,端著飯盒去食堂打飯,吃完了飯就在食堂的長椅上睡覺,睡到下班點兒,換下工作服,騎腳踏車回家,這一天就算過去了。

就這樣,周剛每天過著優哉遊哉,樂哉樂哉,比單位領導還滋潤的大爺日子。一到發放工資的日子,他比誰領錢都早。久而久之,職工們全都對他有了很大意見,多次要求領導將他辭退。

借80年代一起舊案,一窺家有精神疾病患者,是何等的無奈和不幸

說話間,就到了1982年的2月12日。這一天,老周早起買了點小蝦皮,準備中午給老伴兒包素餡兒餃子。正在剁餡兒的時候,屋門一響,周剛回來了。

老周很是納悶,怎麼剛上班,就下班了?再一瞅周剛的臉色,老周意識到事情不妙。此刻周剛的臉面通紅,眼神透著一股子邪氣。

正是“知子莫若父”,老周心說不好,這小子要犯病,必須趕緊壓制住才行。於是,他放下菜刀,一把抓住周剛的兩隻手,關切地問兒子為嘛這麼早就回來了,是不是哪兒不得勁兒?要不然就歇了吧,先別去單位了,等好受了再過去補個病假。

“滾!”周剛怒喝一聲,一把將父親推開,接著一記重拳打在牆上,惡狠狠地說:“單位的人都欺負我,他們拿我不當人看,他們這個月都有加班費,就我一個人沒有。他們欺負我,他們欺負我……”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就一句話——他們欺負我。

老周有苦難言,心說我的傻寶貝兒,人家拿加班費是人家真真正正地加了班,你整天到單位當大爺,能按月發給你基本工資,人家就算對得起我這張老臉,你還覺著委屈,委屈的人該是我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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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滿肚子苦水無處傾訴,兒子卻大吵大鬧,不依不饒,非要老爹跟他到單位評理去。老周無奈,只得陪著兒子來到單位,找到會計,請會計幫著核對一下週剛的工資。會計心裡面老大不願意,但出於對老周的同情,還是當著父子二人的面,把考勤核對了一遍,證明沒有差錯,周剛一天班也沒加過,因此不能拿加班費。

老周陪著笑臉說了不少好話,拉著兒子回了家。結果剛進家門,周剛就犯病了,從背後一把掐住父親的後頸,徑直朝著牆面磕了過去。只一下,就把老周給磕暈了過去。周剛朝父親身上踹了一腳,然後抄起暖瓶,扒開瓶塞,將整瓶的開水倒在了父親的頭上。倘若不是當孃的攔著,周剛還不肯住手。

鄰居聽到了動靜,誰也沒敢管,都怕捱打。等到老周那屋沒了動靜,鄰居才敢進屋救人。老周被送到醫院治療,好在燙傷不算嚴重,上了藥膏回家養傷。周剛卻在家呼呼睡大覺,根本不在乎父親的死活。晚上八點鐘左右,周剛從床上爬起來,滿屋找酒喝。喝了半瓶酒之後,開始亂砸東西,揚言先把房子燒了,再去單位把那些欺負他的人都劈了。

老周顧不得身上有傷,跟老伴兒苦苦規勸兒子千萬別胡來。周剛不聽,真就點燃了床單要燒房子。老兩口子勸不住,只得喊鄰居幫忙。鄰居擔心禍及自己的房子,於是合力將周剛制服,並用繩子將其捆在床上,使其不得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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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剛鬧騰了一會兒,就呼呼睡著了,他沒有酒量,半瓶酒足以讓他睡個不醒。

鄰居儘管對老周兩口子表示同情,但同時也責備老周沒把兒子看住了,大夥兒都在一個院子裡面住,有老人也有小孩,萬一周剛再犯病,備不住就把誰家的老人或孩子給傷著,所以還是把周剛送到精神病醫院比較靠譜。

鄰居各自回屋之後,老周兩口子長吁短嘆,抹著眼淚收拾完滿屋的狼藉,然後老周給老伴兒拿來水和安眠藥,勸老伴兒吃了藥去睡。老伴兒睡下後,老周獨自坐在門口抽了幾根菸,然後起身回屋,從床底下找出一捆細鐵絲,擰巴幾下後,將鐵絲繞在周剛的脖子上,借用一根鐵釺子,快速擰動鐵絲,直至將親生兒子勒死,才停下手來。整個過程中,酒醉後的周剛毫無反應,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痛苦一樣。

老周抱著兒子的屍體上哭了一陣子之後,開門走了出去,前往鄰近的派出所自首。經過鑑定,周剛系因機械性窒息引起死亡。

借80年代一起舊案,一窺家有精神疾病患者,是何等的無奈和不幸

老周之所以狠心勒死兒子,歸根結底,全都為他人著想,他擔心兒子會做出傻事,毀了他人的家庭,於是以毀掉自己家庭的代價,成全了他人,放棄了自己。如此這般,又怎不讓人一聲嘆息。借這樁舊案,不難看出,家有精神疾病患者,是何等的無奈和不幸。

(配圖取材自網路,為上世紀70、80年代天津舊照,與文中人物並無關聯,只作為示意圖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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