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殷小姐

是《西遊記》中唐僧的母親,而

扈三娘

則是《水滸傳》中大名鼎鼎的一丈青。

殷小姐能夠被人指摘的唯一缺點,就是她沒有立即自盡而是從賊。

在《西遊記》裡,原文比較詳細地記述了這個過程。在跟隨新婚丈夫陳光蕊赴任途中,陳光蕊被水賊殺死,殷小姐卻沒有殉夫,反而被水賊強佔了十八年,期間也一直沒有求救,直到最後唐僧找來認母,殷小姐才指認殺夫仇人,才得以為丈夫報仇。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如果說其中存在什麼隱情,甚至說殷小姐和劉洪有什麼私情,那只是無端的猜測,既顯得無憑無據,也不符合邏輯。

書中殷小姐的結局其實已經點明瞭真相

殷小姐不是沒有考慮過一死了之,以保全清白。在陳光蕊剛被劉洪打死後,屍首被推在水裡,這個時候殷小姐本來打算投河自盡,只是被攔下才沒有成功。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當時殷小姐還不知道自己有身孕,所以她是心存死志,確實是想追隨丈夫而去,而不是為了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

隨後,殷小姐跟隨劉洪而沒有繼續自殺,也可以認為她只是為了尋找機會。然而,通常情況下,如果處於嚴密看守下,像殷小姐這種弱女子很難找到逃跑和自殺的機會——

其實也就解釋了後來她為什麼沒有求救

直到知道能夠為丈夫留下後代後,殷小姐才放棄了尋死的念頭,忍辱負重和仇人生活在一起,目的只是為了孩子。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而在她把新生的唐僧放在木板上,推到江中流走後,殷小姐卻又回到了仇人身邊,直到唐僧到來。

小姐含淚回衙不題。

從表面上看,這一點很奇怪

。明明殷小姐有機會躲開劉洪的監視,偷偷地送走嬰兒,這麼好的自殺機會,卻沒有把握住,

難道說她已經變心

而且,唐僧的外公是丞相,卻一直沒有去救跟了賊人的殷小姐,主要原因也和殷小姐有關。因為只有殷小姐才是唯一的知情者,她並未說出真相,沒有人會知道,

當朝殷宰相同樣不會知道。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從剛出生的唐僧被送走,到他長大成人後回來尋母,一共過去了十八年。

玄奘讀罷,不覺哭倒在地道:“父母之仇,不能報復,何以為人?十八年來,不識生身父母,至今日方知有母親。此身若非師父撈救撫養,安有今日?容弟子去尋見母親,然後頭頂香盆,重建殿宇,報答師父之深恩也!”

在此期間,劉洪假扮為陳光蕊,一直在江州當官,而殷小姐則一直沒有自盡,也沒有向當丞相的父親求救。殷小姐沒有求救的原因還好解釋,但她沒有選擇自殺的原因則相對比較複雜。殷小姐主要還是記掛著孩子,還期盼著有朝一日母子能夠重逢。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殷小姐只是一個善良無辜的母親,可是,她的整個人生卻被設計成了一場悲劇

之前殷小姐便經歷了種種不幸,新婚燕爾卻丈夫被殺,母子分離,好不容易等到苦盡甘來,與孩子久別重逢,甚至連人鬼殊途的丈夫也起死回生,天大的喜事卻瞬間化為泡影,殷小姐不得不選擇她唯一的歸宿——自盡以證內心的清白,以這種方式結束了她坎坷的一生。

後來殷小姐畢竟從容自盡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如果聯想到《水滸傳》,更為殷小姐的結局感到不平。同樣是明朝文人編纂的小說,同樣的遭遇,為什麼她只能成為封建禮教的犧牲品,而其他那麼多從賊的女子卻沒有任何約束和影響?

可以猜測殷小姐最後的想法,或許是因為她愧對丈夫,無顏繼續生活在一起。但這樣的愧疚因何不存在於水滸的世界中?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

一丈青扈三娘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嚴格地說,一開始與梁山“好漢”對抗,扈家莊都算得上是一股義軍,因為他們不過是保衛家園而已,而梁山那幫人則是不折不扣的土匪。

土匪來襲,導致扈三娘不但失去了名分已定的未婚夫,而且全家老小被殘忍的李逵殺得乾乾淨淨,只有她的哥哥扈成見機逃走。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慘劇已經發生,因而無論怎麼看,梁山好漢都是扈三娘不共戴天的仇人,屬於那種“恨不得吃他的肉,扒他的皮”的仇怨。退一萬步說,就算恩怨能夠置之腦後,即使只以禮義舊制來看,參照殷小姐的範例,與扈三娘訂親的祝彪死在李逵手上,她卻仍然同意嫁給與李逵一夥的王矮虎,扈三娘還算得上是通賊。

而且扈三娘還與這些有深仇大恨的匪人相安無事,自己恍若無事人一樣,之後還成為梁山上的一個得力武將。假如讓殷小姐知道,她應該會發問:她為何不自殺?她怎麼能夠毫無愧疚地繼續生活下去?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再比如程太守的女兒,她的一家老小都被董平殺死,書中沒有提將來她怎樣為家人報仇,彷彿是心甘情願地跟隨了仇人,也沒有專門地提一句“後來自盡”。

董平逕奔私衙,殺了程太守一家人口,奪了這女兒。

對比殷小姐和扈三娘,後者彷彿是無知無覺的木頭人,也沒有受到過封建習俗的束縛,這一點倒可以找到略微合理的解釋。

殷小姐是豪門望族,所以從小受到封建理法的薰陶和約束,因而殷小姐沒有別的出路可走,雖然不是她自身的過失,但她的失節不容於世;而扈三娘則是叛逆的山賊,早就沒有了忠孝禮義的觀念,能大逆不道地反抗朝廷,也就不會再被世俗拘束,入了賊窩,她們變成了不知廉恥之人。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對照《西遊記》和《水滸傳》來看,殷小姐和扈三娘有相似也有區別,人生軌跡顯得非常奇怪:兩人幾乎一模一樣的經歷,卻賦予了不同的結局。

更為奇怪的是,兩本書的作者基本上處於同一時代,卻對同一個思想觀念選擇了不同的態度,實在不明白導致這種差異的原因。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假如說是因為出於醜化水滸好漢的需要,所以選擇扈三娘作為傳統女性的反例,倒也說得過去,只是這樣的話,才為殷小姐感到不值。

總之,在那些封建傳統和文化中,並非全部都是精華,封建文人的文章,也要加以鑑別。

〈完〉

殷小姐為何選擇自盡,難道不能學扈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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