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的“人生”

1,

大街小巷裡,不時的會遇到一些流浪狗。

這些流浪狗,大都看著不太乾淨。有些精神不佳,終日萎靡的趴在路邊,看著行色匆匆的人們,走路的,騎電瓶車的,坐摩的的,開車的。有上下班的,也有接送孩子的。容貌各異,都帶著一絲冷漠與匆忙。

路上經常能看到被踩到的狗便便,起初也是不起眼的,因為不起眼被踩到,因為被踩到而引起嫌惡,變得起眼了,能看到邊走邊磨鞋底,擰擦在地上的一道兩道痕跡。

流浪狗一般委身於各個城中村裡,這裡人多,所以食物也多。食物從出鍋上桌到倒入泔水桶,每天川流不息。在這個過程中,總有尚美味的食物、肉骨供它們飽腹。這裡的流浪狗是安逸的,不愁吃喝,卻又是迷茫和髒懶的。夜晚也能起到看護村子居區的作用,它們通常散居各路口、車底下,偶爾也三五成群,密謀著什麼,但終沒引起什麼惡果。所以縱然有時令人擔心被追咬,時間久了,卻也相安無事。就是那到處可見的便便,還有它們髒亂的毛髮,令人們稍稍嫌惡。

2,

和矮小貌挫的流浪狗不同,還有這麼一大批上流社會狗子的存在。每天晚飯後,是它們閃亮登場的隆重時刻。它們出場時,總是帶著足足的精氣神,渾身散發的活力,要溢位來一般。毛髮亮滑,穿著光鮮,或戴著精緻的裝飾,或是扎一撮俏皮的小辮。通常身軀嬌小可愛,或是高大威猛,彷彿是兩個極端。這些都彰顯著它們非同凡響的尊貴身份。狗子們出門後,就開始忙前忙後,路邊偵查著地形,樹根花壇下灑下象徵地盤或是暗號的痕跡。它們每天時間有限,所以如此匆忙,急不可耐的往前嗅著,扒拉著。

比起遛狗子,鏟屎官們更像是被遛的。要麼牽著繩子在後面拽著,跟不上狗子的步伐,要麼在後面遠遠的跟著,還要狗子不時停下來等。

這些高貴的狗子們,有自己固定的活動場所。通常是一片空曠而稍偏僻的路邊樹下。周邊的狗子們都在這裡聚集。廣場公園是不允許進入的,那裡有大批的人類活動,跳廣場舞,打球運動,孩子嬉戲打鬧。是人類的專屬地盤。

狗子們在聚集地,會輕鬆嫻熟的找到自己的夥伴,興奮的追趕打鬧,交流著感情。鏟屎官們則像看護孩子玩耍的爸媽一樣,三兩交談著養狗心得,狗子有糾紛時上前訓斥兩句。

有些鏟屎官出門,裝備比較齊全,鏟屎袋子、鏟子,狗子的零食、水,頭罩、牽引繩悉數帶上。不過目測,大部分的鏟屎官只是帶著牽引繩,任由狗子在路上、花壇、樹下留下便便。和帶孩子出門隨地拉屎不一樣,狗子們活動時間一般是晚上,光線更暗,拉便便的環境隱蔽些,讓“鏟屎官們”少了很多尷尬,這也似乎是大部分鏟屎官不帶鏟屎裝備出門的原因。更何況,任孩子隨地大小便的人那麼多,狗子大小便似乎更不值一提。

晚上九十點鐘,狗子們開始隨鏟屎官陸續回家,沒了出門時的急不可耐,都帶著些依依不捨。它們兩三個小時前渾身遮不住的流光溢彩彷彿得到了些許安撫傾瀉,情緒平穩,甚至帶著些失落。

這些狗子們是有情緒的,也是善於表達的,能和鏟屎官們順暢地溝通。知道如何得到鏟屎官的關注與愛憐,享受富足的生活與美食,也會在鏟屎官落寞的時刻給與陪伴和撫慰,有時候更像是彼此慰藉那些孤單和寂寞的時刻。它們的付出偶爾也會換來星途坦蕩,留在人類的語言文明裡,如八公,如俊介。它們感受著情感,釋放著情緒,得到溫暖與關愛,也忍受著孤獨與拘鎖。

3,

而以上這些,流浪狗大概是無法想象的,畢竟沒有感同身受。它們也不理解那些狗子出門時的雀躍、激動,回家時的落寞與不捨。也不羨慕它們靚麗的毛髮與精緻的衣帽,不羨慕它們與鏟屎官的互動。這些不需要理解,也不值得它們思考。

作為流浪者,它們無拘無束。時間與孤獨對它們來說,更像是一種享受。它們感受不到光鮮亮麗與滿身臭毛的區別。可能最大的區別就是美味的不同,當然,它們大多時候也不知道狗糧、狗狗罐頭和零食是何物。對它們來說,路邊的丟食、垃圾桶邊的食物是日常,好心人偶爾丟來的骨頭與肉塊兒,令它們大快朵頤,強烈的衝擊著味覺、嗅覺,感受著美味食物。它們通常沒有情緒。因為情緒是為了得到或表達什麼的,而於流浪狗,沒有人或狗會照顧、感知、迴應它們的情緒。所以,便沒有存在的必要。

它們能尋到適合自己的居所,並順應著這個環境。用安順換取食物,用不起眼換來生存空間。人跡漸少的午夜,才是它們活躍的時刻。這個時候的歡動、追趕,不會嚇到人類,也不會招來驅趕和腳踹。當然這些嬉鬧也只是偶爾。它們不信任人類,也不相信爭奪食物和地盤的同伴。不過是彼此維繫的一個生存環境。得以生存,得以排解孤獨。

它們還有陽光,有慵懶,有食物,有空氣,有水。它們徜徉在陽光下,金色的陽光傾瀉在它們骯髒的毛髮上,照射出嘴角掛著的食物殘渣。它們躲避在房簷與車下,雨珠掛落在身上,有時也會在雨中,追打與奔跑。它們知道,自己與尊貴的狗子們不是一路人,也從來不會和它們打招呼,產生交集。它們不用感受人類細膩的情感,只需能感受到嫌惡,知道遠離躲避就行。

它們是自由的,骯髒的,暢快的,孤獨的。

我一路行走,一聲招呼不打,闖進你的視野,就如我敞開了胸懷,決定接受一切沙浪的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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