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1分的科幻遺珠丨以黑暗為喻,以身循光明

《黑暗宇宙》

本書構築了一個空餘“四感”卻又處處充滿新奇和驚喜的純黑世界,讀者們追隨著主人公賈裡德的腳步在洞穴世界中嘗試探索光明,認識光明,理解光明,並最終把握光明。毫無疑問,這本科幻史上的滄海遺珠遠遠超越了時代,給讀者帶來了前所未有、無比刺激的閱讀體驗。

豆瓣9.1分的科幻遺珠丨以黑暗為喻,以身循光明

《黑暗宇宙》/ [美] 丹尼爾·F·伽盧耶

八光分文化&人民文學出版社 聯合出品

豆瓣9.1分的科幻遺珠丨以黑暗為喻,以身循光明

尋光之宙

文|伊庫塔

人感知世界依靠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味覺即通常所說的“五感”,而其中視覺帶來的資訊量最大。如果單獨抽離視覺,世界會是怎樣的姿態?如果全人類都處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生活將會發生怎樣的劇變,而整個種族的命運又將何去何從?丹尼爾·F。伽盧耶的《黑暗宇宙》為這些問題提供了答案。

本書構築了一個空餘“四感”卻又處處充滿新奇和驚喜的純黑世界,讀者們追隨著主人公賈裡德的腳步在洞穴世界中嘗試探索光明,認識光明,理解光明,並最終把握光明。毫無疑問,這本科幻史上的滄海遺珠遠遠超越了時代,給讀者帶來了前所未有、無比刺激的閱讀體驗。

感官封鎖的沉浸式體驗

本書最大的特色便是故事的舞臺——純黑的洞穴世界,後末日時代的人類終其一生生活在漆黑中,而一切的生存元素都被其重塑。

漆黑的洞穴危機四伏,尋常的石塊和坑穴就能變成致命的陷阱,而輻射變異的捕食者們無處不在,時刻窺視著捕獵的時機。為了提升閱讀體驗,作者有些壞心眼地數次將主人公置於險象環生的絕境中,本就脆弱的個體一不小心就會葬身無底深淵。讀者們一邊體驗腎上腺素不斷分泌的快感,一邊下意識地替主人公捏一把汗。而這番冒險本身也是追尋光明的試煉。

感官封鎖

是一種較為罕見的小說設定,透過帶入五感殘缺的主角來製造天然的懸念。這種寫法透過製造資訊差可以大幅提升小說的懸念感,但也對作者的寫作技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本作封鎖視覺的設計在《黑暗中飄香的謊言》和《在黑暗中等待》都曾作為主要的設定,但本作有兩點與眾不同:其一,不僅主人公,所有的場人物都被環境封鎖掉了視覺;其次,所有人的視覺器官都沒有退化,仍然保留著感知光明的能力,只是遭到了環境的束縛。

利用設定,作者成功地為讀者營造出了

沉浸式

的閱讀體驗。讀者不僅視覺受限,只能跟隨主角的耳朵聽遍世界。且失去了上帝視角的加持後,讀者永遠只能獲得受限的資訊,並努力將這些零散的碎片拼湊成全貌,除了主人公分享的知識外的一切都成了盲區。讀者們彷彿都化身成了地底的盲俠,徹底融入到漆黑的世界中,和主人公一同墜入重重迷霧,面臨各種生死考驗,再逐步找回真相,撥雲見日。作者的筆力非常高明,洞穴明明一片漆黑卻給人以十足的畫面感。原本主人公感知世界、獲取資訊的能力在黑暗中應當減弱了,但作者用自己魔術般的筆觸補足了世界的輪廓,整個世界反而變得愈加充實而有趣。從整體佈局而言,本作相比類似主題作品顯然完成度更高。

後末日未來的探索之旅

本作的世界觀充滿了新鮮感,而這層新鮮感來源於幻想和現實的完美融合。

作者暢想了核寒冬的後末日未來的大量可能性,這些可能性本身並未脫離讀者的認知,卻又大量留白,讓讀者發揮想象力親自將其填上,這使得本書具有很強的探索性。大量的伏筆設定和氣氛營造固然是讓全書引人入勝的原因,但真正讓人慾罷不能的還是探索感和參與性。這份參與性既體現在世界本身,也體現在全書的逆轉和視角切換上。

本書的洞穴世界的秩序被黑暗和科技退步重塑,人類習以為常並賴以生存的規律蕩然無存。

宗教、語言、食物、武器乃至於計時單位和口頭禪,這些規則似乎和讀者所處的時代截然不同,但在細微之處似乎又保留了一點過去的影子。讀者會產生一種熟悉的陌生感,並下意識的和自己所處的現實世界進行對比,試圖找出變化所在。而這份變化正是那場末日事件所帶來的,即使作者對此完全不著筆墨,也絲毫不影響讀者發揮漫無邊際的想象,這便是所謂“隱藏的主角”,明明沒寫卻又無處不在。書中人物常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是“輻射啊”,這句話顯然來自於美國人的語癖“上帝啊”,代表驚歎之意。讀者很容易想象到這個語癖來源於核寒冬的輻射,此外也和取代了基督教的輻射教本身密不可分。計時系統採取的也不再是時分秒,而是“孕育期”和“心跳”,心跳無疑是黑暗寂靜中最有效的判斷時間的工具,而“孕育期”既能表徵更長段的時間,同時也體現了後末日時代生育的重要性的提升 。此外,洞穴世界的人類本身也有些與眾不同,他們曾經是普通的人類,現在卻有了諸如聽力異常敏銳或是能看到紅外線之類的特異功能,這體現了人類為了適應環境而進行的進化。

全書的結局有一場大逆轉,但細心的讀者朋友想必早已透過前面豐富的伏筆提前猜到了真相,當然哪怕猜到了也不影響這份震撼感。雖然不做劇透,但還是對一些細節做點介紹,“原始世界”無疑對應著地面以上人類曾經生存的世界,而聖物具有的圓形且能讓人的眼睛感受到壓力甚至“聽到”聲音,不難聯想到我們生活中常見而必不可少的道具,至於“怪物”們留在洞穴中的類似聖物卻有著長筒形的物體則是上訴道具一個更為實用的變形。洞穴世界距離地心很遙遠,如何獲取熱源,瑪娜植物如何生長?為何接觸了“怪物”之後就會感冒?這些問題的答案也都和真相很近。本書採取的是常用的視角切換的敘述性詭計,這在《千年圖書館》、《希望你是人類》等作品中也有使用。

光與暗的三重隱喻

黑暗在一般的語境中往往代表著未知、恐懼和邪惡,而光明則相反,象徵著美好與溫暖,然而,在本書中,光明和黑暗不僅常常出現隱喻地位的倒錯,甚至連本身的表意性都發生了變化。

這源於人類的語言來源於環境,在一個不曾見識過光明的世界(但古代卻留下了引起誤導的記敘),要想理解光明的概念是非常困難的。光明在本書中既是具象的也是抽象的,而黑暗則與之相對。本書中他們主要有三重隱喻:

黑暗的第一層隱喻是定式思維,在洞穴中黑暗無處不在,已經成為了空氣一般的存在。

洞穴中的人類終其一生都無法離開黑暗,以至於生活在黑暗中彷彿就像呼吸一般自然。相對的,當他們真的見識到光明時,也無法理解,只感到恐懼試圖逃避,這便是打破了自己的常識後無法理解所造成的必然現象。我們是否也該反思下自己是否被“常識”所禁錮,無法跳出自己的思維定式去認識這個世界。我們是否被習以為常的東西自然而然地同化,被錯誤和迷信洗腦變得愚昧,從而頑固地走向了光明的反面。正所謂“只緣身在此山中”。

黑暗的第二層隱喻是盲區,對於光明的不斷探索正是不斷消除盲區的過程。

人類的歷史就是驅逐黑暗,驅逐盲區的過程,技術的每一次進步都建立在認知邊界的開拓,原本一片漆黑的領域被理性的光明所照耀。書中的主角們突破了洞穴來到了地面,但他們的目光又再度投向了浩瀚的天際,因為外圍的黑暗和盲區無處不在,只有無限地擁抱光明,無限地追尋知識,探索世界,才能發展,而一旦停滯,人類甚至會很快地縮回洞穴,因為人類觀念和精神世界的退步會比物質和技術的退步還要快得多。

黑暗的第三層隱喻是惰性,主人公作為洞穴世界頭腦最具靈活性的人在真的見到了光明之時,仍然下意識的抗拒,甚至將光明視作邪惡之物。

他一次次冥頑不化地嘗試返回洞穴,返回熟悉的生活,固執地要躲避回自己的舒適區內。這是因為環境和長年累月的生活已經在他的身體上形成了慣性,他無法迅速適應新的環境,新的生活,無法扭轉自己的錯誤認知。打碎慣性無比艱難,有時候反而最愚昧的人能最快地接受現實。

小說中對於光明的追求不僅是對於人類種族而言的,同時也是對每個個體而言的,我們是否也困在自己心靈的黑暗中,渴求著光明,卻又抗拒著光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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