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於1071年至1074年(宋神宗熙寧四年至七年)任杭州通判,曾寫下大量有關西湖景物的詩。
這首詩作於熙寧六年(1073年)正、二月間。
《飲湖上初晴後雨》
原文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湖:即杭州西湖。
瀲灩(liàn yàn):水面波光閃動的樣子。
方好:正顯得美。
空濛:細雨迷濛的樣子。
亦:也。
奇:奇妙。
欲:可以;如果。
西子:即西施,春秋時代越國著名的美女。
總相宜:總是很合適,十分自然。
譯
“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西湖水微波粼粼,波光豔麗,看起來很美;雨天時,在雨幕的籠罩下,西湖周圍的群山迷迷茫茫,若有若無,也顯得非常奇妙。
若把西湖比作美人西施,淡妝濃抹都十分適宜。”
從詩題可知,詩人在西湖飲酒遊賞,開始時陽光明麗,後來下起了雨。兩種不同的景緻,讓他都很欣賞。
詩的前兩句既寫了西湖的水光山色,也寫了西湖晴雨時的不同景色。
“瀲灩”,波光閃動。“空濛”,煙雨迷茫。這兩個詞都是疊韻詞,增強了詩歌語言的音樂性。
這裡,詩人既寫了湖光,又寫了山色;既有晴和之景,又有雨天之韻,可以說內容是很多的。
但從另一個角度看,又很籠統,因為這兩句並非只適用於西湖。
其實,這正是詩人筆法高妙之處。
西湖很美,但究竟美在哪裡,怎樣美法,恐怕沒人說得清。
如果具體地描繪景物,可能會有個別精彩之句,但總失之太實、太具體,不能傳達出西湖給人的整體印象。
蘇軾這兩句有高度的藝術概括性,同時又很形象、很傳神,想象空間很大,將“西湖即是美”這一人們共有的感受用詩的語言表述出來。
從“晴方好”“雨亦奇”這一讚評,可以想見在不同天氣下的湖山勝景,也可想見詩人即景揮毫時的興會及其灑脫的性格、開闊的胸懷。
詩的後兩句沒有進一步描繪湖山的晴光雨色,而是遺貌取神,只用一個既空靈又貼切的妙喻就傳出了湖山的神韻。
“西子”即西施,春秋時越國有名的美女。
以絕色美人喻西湖,不僅賦予西湖之美以生命,而且新奇別緻,情味雋永。
人人皆知西施是個美女,但究竟是怎樣的美麗,卻只存在於個人心中。而西湖的美景不也是如此嗎?
採用這樣的手法,比起直接去描寫,不知要節約多少筆墨,而它的寓意卻豐富深刻得多。
它對讀者不只訴之於感受,同時也訴之於思考,讓讀者透過自己的想象去發揮詩的內涵。
這一出色的比喻,被宋人稱為“道盡西湖好處”的佳句,以致“西子湖”成了西湖的別名。
也難怪後來的詩人為之擱筆:“除卻淡妝濃抹句,更將何語比西湖?”(宋人武衍《正月二日泛舟湖上》)
對這個比喻,又存在有兩種相反的解說:
一說認為詩人“是以晴天的西湖比淡妝的西子,以雨天的西湖比濃妝的西子”;一說認為詩人是“以晴天比濃妝,雨天比淡妝”。
兩說都各有所見,各有所據。但就才情橫溢的詩人而言,這是妙手偶得的取神之喻,詩思偶到的神來之筆。
蘇軾一時心與景會,從西湖的美景聯想到作為美的化身的西子,從西湖的“晴方好”“雨亦奇”,想象西子應也是“淡妝濃抹總相宜”。
當其設喻之際、下筆之時,恐怕未必拘泥於晴與雨二者,何者指濃妝,何者指淡妝。
欣賞這首詩時,如果一定要使濃妝、淡妝分屬晴、雨,可能反而有損於比喻的完整性、詩思的空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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