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丨一書一劍一壺酒,一人一生一盛唐

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餘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余光中

說到詩詞,宋代以詞聞名,唐代以詩為絕。說到唐詩,盛唐詩人很多,王維、孟浩然擅長五絕,王昌齡七絕寫的最好,唯有李白,兼長五絕、七絕並臻極境,其詩變化莫測、自然瀟灑,其人灑脫不羈、恃才傲物。今天,我們就來淺談一下李白。

詩詞丨一書一劍一壺酒,一人一生一盛唐

李白,字太白,號青蓮居士,是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後世稱其“詩仙”。

唐自李、杜之出,昆耀一世,後之言詩者,皆莫能及。——呂居仁

01

李白的性格既有孤高的一面,也有爽朗大氣的一面。這一生,他都在出世和入世中徘徊,這種矛盾在他的身上合二為一,一方面他想要濟世報國,一方面又想尋仙問道。縱觀他的一生,李白更像一名俠客,仗劍天下,潑墨揮毫,一生遵從本心的活著。

李白十五歲作《擬恨賦》,“慷慨不歇,仰思前賢,飲恨而歿。”,李白感嘆天地法則,天道輪迴,感念歷代有大作為者,皆抱恨而死。談漢高祖劉邦“群雄兢奔,提劍叱吒,指揮中原。”;惜楚霸王項羽“拔山力盡,蓋世心違。”;說壯士荊軻“奇謀不成,憤惋而死。”;又言漢武帝陳皇后“恨桃李之委絕,思君王之有違。”;感嘆以死明志的屈原“永埋骨於淥水,怨懷王之不收。”。李白為以往時代之俊傑言恨,實際擬恨賦是在鼓勵鞭策自己。

15歲的李白意氣風發,一身壯志豪情,希望可以以一身所學,報效國家。其詩作中流露出的這種豁達和奮進的精神伴隨著他的一生,支撐著他一生艱難跋涉和苦苦追求。

詩詞丨一書一劍一壺酒,一人一生一盛唐

為了這一腔報國之志,李白入大匡山隱居,師從趙蕤學習縱橫術。18歲作《訪戴天山道士不遇》,20歲成《大獵賦》初稿。李白21歲結束隱居求學的狀態,開始在蜀中游歷,後作《登錦城散花樓》。“暮雨向三峽,春江繞雙流。今來一登望,如上九天遊。”描寫三峽壯闊美景,表達心中感慨,思緒萬千都一掃而空。此後他將化愁緒茫然為動力,扶搖欲直上九重天。

24歲的李白正式踏上辭親遠遊的旅程,在這場旅途中,他的視野、胸襟都隨著壯麗河山變得更加廣闊。他像一隻翱翔於天際的海東青,自在的飛翔。出山之時,作《別匡山》,“莫怪無心戀清境,已將書劍許明時。”雖然隱居求學的生活安靜舒適,可是詩人已經無心安樂,想要飛出崇山峻嶺,展一番宏圖,要將一身文韜武略獻給這個時代。

李白自此開啟“一書一劍走江湖”的詩篇。他在成都琴臺,感懷昔年司馬相如一曲《鳳求凰》;在揚雄故居穿越古今;踏過峨眉山,在峰頂攜雲望月;出三峽,過江陵。“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故鄉的瑰麗壯闊在視野中越來越遠,此去萬里,前途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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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杜甫

賀知章曾評價李白為“謫仙人”,只因他寫詩太過隨意,彷彿心念所及,詩意已滿,隨口一頌就是絕美篇章。

這幾年,他到過洞庭,南窮蒼梧,從金陵走到廣陵,蘇州、杭州、越州、台州都有他的腳步和詩篇,他東至溟海,再度北上揚州。

在這段遊山玩水的旅程中,李白散金三十萬,極盡人生之享樂。在一個又一個孤獨的夜晚,一闕又一闕的詩作飄進了行囊。祖國山河如此多嬌,更激發了他心中想要建功立業的熱情。在這期間,他結識了孟浩然,又得李長史接見,還娶了許圉師的孫女,可謂是好友在側,美人在懷,實是一番風流公子的生活即視感。

十年的光陰匆匆,這十年李白安於享樂,以詩酒會友,遊歷山川,快活恣意。他眼中的盛唐天下,像鍍了黃金一樣的美好,他深深的沉醉其中。

“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紅顏棄軒冕,白首臥松雲。”他與孟浩然傾心相交,引為知己,此時的詩作皆是山水自由的畫卷,到處都是花團錦簇,處處都是河山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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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這一年他送別了好友孟浩然,隨後就遭受謗毀。他寫下《上安州裴長史書》,希望可以洗雪誹謗。後欲上終南山,以求結交玉真公主,未能如願。這一時期的詩作,開始帶有一絲難言的淒涼,他心內感傷,寄情於詩。

他看不慣權勢之人的勢利,不屑於小人得意的情狀,感嘆世風,又有希望醒世的壯志豪情。紛紛擾擾的世界,似乎眾人皆醉唯有他一人獨醒的哀嘆,他開始對當下的政治風雲流露出質疑和不滿。

雖然感受到了一絲世態炎涼,想要出世了斷塵緣做個尋仙問道的俠客,卻又心有不甘。李白二上終南山,希望結識公主。奈何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心下悽然的李白,又開始新的遊歷之旅。赴嵩山,訪洛陽,遊太原,後至雁門關。後再度返回嵩山,與好友元丹丘相聚,作出後來名動天下的作品《將進酒》。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李白此時依舊有一腔報國熱血,卻飽含懷才不遇的心情。他桀驁不馴,自信孤高,雖然歷經波折,可依舊藐視富貴、聖賢。他借酒消愁,激憤沖天,卻又深深斂起,都化為酒氣。撫長劍而泣,擁酒仙而眠,人生之舟,行至此處又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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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杜甫

就這樣,這樣半求仙半隱居的生活一直到他42歲。他終於被玉真公主賞識。在玉真公主和賀知章的大力舉薦下,唐玄宗召見李白,仰慕其才華,命為待詔翰林,隨侍溫泉宮。

李白在此期間寫出諸多作品,描繪盛唐宮廷,其文清麗婉轉,又見風華絕代。“雲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彼時的楊貴妃燦爛如明月,深得唐玄宗喜愛,可那時的李白可以讓楊貴妃磨墨,使高力士脫靴,可謂一時風光無限。

李白自以為一身才華,總會被賞識,升遷在望,奈何卻因桀驁不馴的個性遭受讒言,被唐玄宗疏遠,此時李白才真是心懷傷感,想要歸隱山林。

回首做翰林的日子,觥籌交錯間都是虛偽,推杯換盞中藏著假面,這盛世繁華下怎一番透骨的寒涼。

後賀知章請度為道士還鄉,朝堂之上也無眷戀,李白也自請歸鄉。此後流連於山水之間,與杜甫等好友吟詩飲酒,遊蕩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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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一篇《夢遊天姥吟留別》寫出一腔愁苦,他不願為了權利富貴卑躬屈膝,他想要舒心酣暢的生活。

人生歡樂如夢境,萬事都像流水一樣流逝不回頭,沒有什麼可感念,沒有什麼可放不下的。

歲月從此變得安靜下來,他的心卻依舊在其中徘徊,總想世上有沒有什麼兩全的辦法,又能濟世報國,又不會深陷泥沼。十幾年的歲月就又這般流逝了,他沒有再入廟堂,卻真的成了一名道士。可惜本該淡漠世間事,做個瀟灑的仙者,奈何在紅塵還是有所牽絆。

從44歲到56歲,他在糾結和猶豫中度過,寫作無數文篇,寫情不寫盡,寫景言胸意。

57歲的李白去了永王軍中,可惜後來永王兵敗,李白被捕下獄。他的夫人和好友四處奔走營救,最終被流放。自流放後,李白心中的熱情已經被現實的冷焰澆滅,心中的火苗只晃映出故鄉美好的剪影。

李白身披枷鎖,流放千里,心中愈加惦念故鄉和親友。也許上天垂憐,流放途中逢天下大赦,李白得還自由之身。後再逢兵變,李白欲投軍被拒,後再次請纓,奈何半路病返。62歲的李白回望一生,作《臨終歌》而卒。

詩詞丨一書一劍一壺酒,一人一生一盛唐

“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

餘風激兮萬世,遊扶桑兮掛左袂。

後人得之傳此,仲尼亡兮誰為出涕!”

結語

@殳岫:細數李白一生,壯志未酬,一腔抱負無處用,他在這種徘徊壓抑中,窺得盛唐盛極必衰的天道法則。

可正是這樣跌宕起伏的一生,這樣心緒難平的經歷,和周遊天下的廣闊視野,才成就了他冠絕古今的詩篇。

李白,你是謫仙人,你是月中魂。你自天上而來,帶來無數壯美詩句,在紅塵的水中濯一濯手,然後魂遊天外,得此身最大的自由。

從此以後你可以徹底遨遊在這世間,看風光無限,看山河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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