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糧酒·酒葫蘆》:在守望鄉土中,找到成長的根基與力量

小河丁丁是近年來兒童文學創作領域中的一名後起之秀,他的創作植根於童年記憶,帶有鮮明的地域特色和濃濃的鄉土氣息。

小河丁丁說,自己是一個停留在童年的人。對他而言,童年就像是一塊神秘而寶貴的精神腹地,讓他源源不斷地從中汲取著創作的養料。為此,他在創作中一次又一次地潛回到那個承載著自己童年記憶的故鄉,用心去勾畫它的模樣,撫摸它的每一寸肌理,細數著那些在它美麗而平靜的外表下所潛藏的神奇故事。小河丁丁將個體的地域性的鄉土經驗揉碎在童年書寫之中,以其獨具特色的鄉土童年敘事為當下的兒童文學創作平添了一道清麗而別緻的風景。

小河丁丁筆下的鄉土世界有一個美麗的名字——西峒。“峒”的意思是山中的小塊平地,在沈從文的小說《邊城》中曾有一個漢人聚集的“茶峒”,它地處湘西,承載著作家理想中的人情與人性。同樣出身湖南山村的小河丁丁也力圖在他的兒童文學創作中構築這樣一個純粹而美好的鄉土世界。

在他的筆下,風景秀麗的西峒如同一個未被現代化潮流浸染的世外桃源,這裡不但遠離現代資訊科技,甚至連工業技術產品也鮮少出現,人們依山傍水而居,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如果單看他的文字,可能很難想象其竟出自當代青年作家之手,他所描繪的自然風物、風土民情無不與現代城市文明和商業文明相疏離,甚至和現代化的鄉村生活也相去甚遠,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氣質。但是在其新鮮清奇的文風的背後,常常又掩映著豐富的現實內容,充滿了世俗的煙火氣息。

對故鄉風土民俗的描繪是小河丁丁兒童文學創作中頗具特色的地方。他常常透過一個孩子好奇而澄澈的目光去捕捉舊時光中的新奇與美好,將日漸遠去的地方傳統風俗、民間手工技藝鮮活地呈現在讀者面前。

小河丁丁在小說寫作中,時常以散文筆法融入其中,將童年生活場景裡的細節一一道來,像方言的特點、食物的製作過程、匠人的手工技藝等。這如數家珍般的講述無疑體現了作者對家鄉的熟悉與熱愛,正如劉緒源先生所言:“看似瑣屑,實則有味,對兒時家鄉風土人物的幽深情懷盡藏其間,不抒情而情更濃。”與此同時,這些兒童視角下的風俗記憶也構成了小河丁丁小說創作重要的環境背景和畫面底色,使其充滿了情感的溫度與生活的質感。

“奇”是小河丁丁兒童文學鄉土書寫的又一特色,他創作中的傳奇色彩多生髮於鄉土民間,傳達出大眾的世俗精神和鮮活的民間趣味。小河丁丁很善於從民間幻想故事和坊間流傳的奇人異事中汲取創作素材。這些以口頭形式流傳下來的故事本身就帶有濃郁的幻想色彩,體現著民間的智慧和審美趣味。而他在講述這些奇人異事時,又自覺地將地域色彩、武俠文化和現代童話元素融入其中,在童年和民間、現實與幻想之間謀求最佳的結合點,這使他的創作既富於傳奇色彩,又真實可感,帶給讀者一種亦真亦幻的閱讀體驗。

最能體現這一特點的是小河丁丁的童話創作。從風格上來說,他的童話與日本兒童文學作家新美南吉、安房直子略有相似,新美南吉創作中那種清新自然的鄉土味,和安房直子幻想文學的虛實相生、亦真亦幻的朦朧之感都在小河丁丁的童話創作中有所體現。較之兩位日本作家,小河丁丁童話的獨特之處在於他總能將富有中國傳統民間特色的幻想帶入童話創作中。他一方面藉此搭建起連通現實與幻想的橋樑,另一方面也使童話中的人物和幻想情節更富於世俗生活氣息和民間味道。

從小河丁丁的兒童文學創作中不難看出,他對自己童年成長的鄉土民間有著極其深厚的情感,民間與鄉土已經成為他童年書寫始終如一的立場和資源。但如果站在童年和兒童成長的立場上來看待他的鄉土童年書寫,我們的關注一定不會僅僅停留在鄉土民俗的書寫和民間性的表達手法上,而是會從童年成長的實際需求出發去考慮它在兒童成長過程中所發揮的意義。以此為視角,小河丁丁的童年書寫不僅以鄉土和民間作為敘事的空間背景與創作手法,更將其視作啟蒙少年兒童成長的寶貴的精神源泉。

小河丁丁在創作中構建了一個頗為理想化而又充滿世俗氣息的鄉土世界,劉緒源先生曾用“極世俗而極風雅”來評價他的創作,可以說再精當不過。當西峒以典型的異域風土和文化身份出現在讀者面前時,那裡清新秀麗的自然景緻、歷史悠久的民俗技藝、純粹質樸的風土民情,無不吸引著現代人的鄉土情愫。它可以帶我們從被現代工業和技術異化的日常生活中抽身出來,回到那單純質樸的原鄉世界。從這個意義來說,小河丁丁筆下的西峒傳承了沈從文湘西書寫的藝術傳統,它在以一種詩化的鄉土想象構建著現代人的精神棲息地,同時也豐富了現代童年的生命視野和審美體驗。

從對民俗技藝的留戀,到對民間精神與趣味的傳承,再到對美好人情人性的書寫和對生態倫理的表達,無不體現著小河丁丁對鄉土與民間的深深眷戀。在這份眷戀中,既有對傳統的堅守,對民間的熱愛,也有對童年成長的現實關懷,但歸根結底他的目的還是在對鄉土民間的守望中找尋到童年成長的根基與力量。

以上文字為節選

作者:何家歡

《糊糧酒·酒葫蘆》:在守望鄉土中,找到成長的根基與力量

糊糧酒·酒葫蘆

小河丁丁/著

西峒小鎮的田園風光、淳樸人情和對傳統美德的堅守

男孩小河全家生活在西峒小鎮,生活富足之後,一家人想釀香甜的糊糧酒供自家人喝。小河的媽媽不斷嘗試,再加上全家人的努力,終於釀出了甜美的糊糧酒,並且聲名在外。小河家的糊糧酒引來了一位經歷傳奇的酒中仙爺爺,小河一家與他結成了親密的情誼。酒中仙爺爺去世前,把自己隨身攜帶的寶貴的玉葫蘆送給小河,但小河的父母又把玉葫蘆送回去,讓它陪酒中仙爺爺上路……作品讚美了寧靜平和的鄉村田園生活,用人與人的赤誠對抗喧囂浮華的現代文明。

《糊糧酒·酒葫蘆》帶有濃郁的田園牧歌色彩。西峒山如畫的風景與神秘的傳說交相輝映,訴說著這裡的鐘靈毓秀之美。但更美的是流淌在其中的生活情調及創造著這些美好的人們。作者以小河一家為中心,圍繞其母秀金學釀糊糧酒,從失敗到成功而後堅守初心的過程,彈奏出一曲扣人心絃又動人心懷的交響曲。父親的寬和、母親的柔韌,大河小河及玉蘭的懂事、聰慧,鄰里之間的友和交相彈奏,令生活之味甘甜醇厚。釀酒就是在釀日子,都需要動情、用心,而這大約也是對抗現代功利文明侵襲的根基所在。曲落之時,竹子坳的老者將跟隨他、見證了他一生輝煌與沒落的黃玉葫蘆送給了忘年小友小河,而小河的父母又將其悄悄送回,陪老人上路,是人性之美迴旋往復的最高音。曲未終,人未散,美好依然在人間流淌。

——王泉根

著名兒童文學評論家、北京師範大學教授

作品用傳統的敘事方式,將小河一家人歷經數次釀成功糊糧酒的故事寫得很動人。媽媽釀酒屢敗屢釀,紅鼻子嫂嫂秘方不外傳,跛手女人做得一手好酒麴,酒中仙公公把自己的玉葫蘆贈給小河一家……作品塑造的鄉土民間和睦的鄉鄰關係,構成盛世中的一幅風情畫。

——徐坤

著名作家、《小說選刊》主編

作為兒童小說,《糊糧酒 酒葫蘆》具有濃郁的鄉愁氣質,這樣的鄉愁,是文化的,也是生命的。這是一部回望式作品,回望生命中的純淨與感動,回望我們內心堅守的文化與傳承。作品平實中見力量,溫暖中流淌淡淡憂傷,既讓我們回到了童年現場,又顯現了我們熟悉而陌生的成長曆程。貫穿全篇的釀酒,支撐平常生活,又與人物的生命行走暗合,在強烈的場面感和對話形式中,不斷閃現日常生活的文化感和無處不在的傳承。如此,這部作品生活感紮實,又極富象徵意味。

——李洱

著名作家

該書中,媽媽釀售糊糧酒的主線,串起了湘西南種種人情風物,中有俗世高人的驚鴻一現,一切如詩畫般清新明朗,韻味無窮。

小河丁丁的文字是有質感的,那些“編不出來”的打動讀者的東西,是源自作者童年生命的真切體驗,是一種自然的兒童獨有本能的語言感覺,是具濃厚地域色彩的民俗傳奇記敘,也是對鄉土所寄寓的審美經驗和道德理想的精神追溯。

濃厚地域色彩的童年書寫,對精神田園追求的憧憬,民俗傳奇的記敘,淳樸醇厚的民間人情,俗世奇人的人間行走,讓小河丁丁的文學作品呈現出清麗又馥郁的文學美感,在兒童文學文壇中獨樹一幟。

——陳香

兒童文學評論家、中國兒童文學研究會副秘書長、《中華讀書報》總編輯助理

小河丁丁

生在西峒,寄寓嶺南,以文字為業。短篇作品有《愛喝糊糧酒的倔老頭》《白公山的刺莓》《小照相師》《醜婆》等。長篇作品有《水獺男孩》《嗩吶王》《蔥王》《漫長的花季》等。獲 曹文軒兒童文學獎、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周莊杯”全國兒童文學短篇小說大賽特等獎、小十 月文學獎、中華優秀出版物獎、浙江省作家協會年度優秀作品獎、冰心兒童文學新作獎、“讀友杯”全國短篇兒童文學創作大賽佳作獎、《少年文藝》年度最佳作品獎、中國校園文學獎二等獎、駱賓王國際兒童詩歌大賽成人組大獎等獎項。長篇小說《糊糧酒·酒葫蘆》獲第三屆“青銅葵花 兒童小說獎”之“銀葵花獎”。

作者的話:

我是在大石山和小石山的守護與陪伴中長大的,也是飲著大石山下那口天然的洞穴井和馬路邊那口人鑿的四方井的水長大的。

寫這段話的時候,我正在西峒老家,站在哥哥家的天台上。清明臨近,春雨初竭,翠綠的大石山和小石山就在不遠處,在層層天台上方,而我心中還像小時候那樣,時時產生去攀登去探訪的願望。四周的山嶺,雲霧繚繞,鎮上處處傳來公雞的啼鳴,鴨子在嗄嗄叫,偶爾還有犬吠聲……這一切,皆恍如兒時。

但,我最親愛的人,父親,母親,都不在人世了。他們安葬的地方,正是父親生前親手闢出的一小塊自留地。我小時候,吃的是父親種的紅薯和稻米,喝的母親釀出來的甜酒。是雙親養育了我,送我上了十幾年學,方才活成一個人。是這一方小小天地,給予我源源不絕的寫作素材,讓我獲得一個文學的生命。

謹以此文,獻給我的雙親,獻給西峒。

《糊糧酒·酒葫蘆》:在守望鄉土中,找到成長的根基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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