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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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
趙孟頫《雙松平遠圖》
還是從杜甫說起,還是一首和韋偃有關的詩,這首詩叫《戲為韋偃雙松圖歌》:
天下幾人畫古松,畢宏已老韋偃少。
絕筆長風起纖末,滿堂動色嗟神妙。
兩株慘裂苔蘚皮,屈鐵交錯回高枝。
白摧朽骨龍虎死,黑入太陰雷雨垂。
松根胡僧憩寂寞,龐眉皓首無住著。
偏袒右肩露雙腳,葉裡松子僧前落。
韋侯韋侯數相見,我有一匹好東絹。
重之不減錦繡段,已令拂拭光凌亂,請公放筆為直幹。
天下有幾人擅長畫古松?畢宏已經老了,只有韋偃正年輕。
韋偃畫松樹,能把樹間的風畫出來,圍觀的吃瓜群眾沒有不點贊稱奇的。
這兩棵松樹,底下的皮已經裂了,長滿了苔蘚,上面的枝硬梆梆的,彎曲著。
剝蝕的樹幹好像龍虎的白骨,陰森的樹葉好像低垂的雷雨。
松根處一位西域僧人在靜息,眉發斑白神情超脫無拘羈。
袒露右肩光著雙腳,身前松子落滿地。
韋偃啊韋偃,我現在手裡有一匹上好的鵝絹。
這東西很貴,跟錦繡緞差不多,我已經擦拭好了,展開甚至可以反光,就等您揮筆畫筆直的松樹了。
這首詩叫“戲為韋偃雙松圖歌”,“戲”是開玩笑的意思。
韋偃擅畫彎曲的松樹,最後杜甫卻請他畫筆直的松樹,這就是個玩笑。
韋偃的《雙松圖》,今天已經看不到了。
但書法史上有一件《雙松圖》,我們倒是還有眼福。
貳
∶
張即之
《斂襟談老氏詩楷書冊》
如果問北宋有哪些書法家,估計很多人都能答出“蘇黃米蔡”。
但要問南宋書法家,可能很多人都會被問住——對哦,南宋有什麼出名的書法家嗎?
還是有的,南宋享國一百五十年,怎麼會連個書法家都沒有?
愛國詩人陸游可以算一個,理學大家朱熹也可以算一個
,此外還有一位,他身上的主要標籤就是“南宋書法家”。
這個人就是張即之,無論大字還是小字,他都很有一套。
清代書法家何紹基曾這樣誇他:拔戟蘇黃米蔡外,寫經規鑊接唐人。
先看小字,這是安徽博物院收藏的《華嚴經》殘冊,確實可以說是唐人寫經的繼承者。
2015年,北京保利拍賣過一件張即之的《華嚴經》殘卷,最後成交價是6325萬,差不多一個字四萬五。
再看他的大字,這是他的大字代表作《雙松圖歌卷》,一個字差不多16cm*16cm的樣子。
這個字乍看有些怪、甚至有些俗,但歷史上很多牛人,比如趙孟頫、董其昌,都覺得這裡很有門道,特別適合幫人脫帖。
叄
∴
蘇東坡
後人在《雙松圖歌卷》卷首加了幅畫,畫上有字:
東坡作古柏圖。
據今人考證,這幅畫並不是蘇東坡的作品,但放在卷首確實並不突兀。
畢竟,《雙松圖歌》寫的是彎彎曲曲的松樹,而這幅畫是彎彎曲曲的柏樹,氣質是合的。
另外,蘇東坡有一首《歐陽少師令賦所畜後屏》,誇歐陽修家的石頭屏風,裡面有這麼幾句:
我恐畢宏韋偃死葬虢山下,骨可朽爛心難窮。
神機巧思無所發,化為煙霏淪石中。
唐朝的畢宏、韋偃,都擅長畫松樹,今天,他們的骨頭固然朽爛了,但他們的精神卻仍然飄蕩在世間。
比如眼前這塊石屏,它上面的圖案雲煙瀰漫,估計就是畢宏、韋偃的精神凝聚變化而成。
按蘇東坡這個思路,我們現在想誇這幅畫、這幅字,也不妨說是韋偃靈力的功勞:
神機巧思無所發,化為書畫淪卷中……
文字 | 神機巧思鹹魚癸
排版 | 化為煙霏張張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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